“每日一贴,连贴十天看看效果。”
莫神医慢条斯理地解开外面的纸包,霎时间,一屋子人齐齐捏紧了鼻子。
“不是用珍珠做药引吗,怎么会这么臭啊!”姜穗宁往后退了好几步,瓮声瓮气的道。
莫神医白她一眼,“那不是还有别的药材么?”
他抬手招呼何沅湘,“过来,我先给你示范怎么贴。”
何沅湘今早突然被告知做药引的黑珍珠已经找到,整个人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然后就被这臭气熏天的膏药给震住了。
真的要把这黑乎乎臭烘烘的东西敷到脸上?
姜逸握着她的肩膀鼓励,“没关系的湘儿,去吧。”
何沅湘硬着头皮坐下,双眼紧闭,很快就感觉一团泥巴糊到脸上,还有点冰冰凉凉的。
但这个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用帕子捂着嘴干呕了几声,熏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眼泪汪汪地看向姜逸:“夫君,这几日你还是睡书房吧……”
“不要紧,其实多闻一会儿就习惯了。”姜逸面不改色,“以后我每天帮你换药,还能及时观察情况,交给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莫神医啧啧两声,就连姜穗宁都牙酸地捂住腮帮子。
这小两口恩爱的,简直没眼看了。
姜逸神色淡定,还问莫神医十天以后怎么办。
“大少夫人面部疮毒已堆积数年,这十天我先用猛药大剂量拔除,看她恢复情况如何,再酌情降低药量和频率。”
莫神医刷刷写下一张配合治疗的食补药膳,又提醒了一句:“哦,这十日禁止同房,免得亏损气血。”
何沅湘尴尬得脸上能滴出血来,姜逸也掩饰地清清嗓子,“好,我记下了。”
莫神医嘿嘿笑着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年轻人要懂得节制,来日方长嘛。”
说完他自己又忍不住笑出声,捋着胡须感慨:“年轻就是好啊,一个个的,老夫都要羡慕你们了。”
他拎起药箱准备走人,半路上被彩秀叫住。
彩秀递上一个布包,“莫神医,这是闻樱她娘托我给您的回礼。”
莫神医愣了一下,“谁?”
“就是那天在园子里不小心撞到您的小丫头。”彩秀提醒,“您不是把身上的钱袋子都给她了吗,她娘觉得受之有愧,就去针线房要了您的鞋样子,亲手纳了两双布鞋。”
姜穗宁平时没少安排家里针线房给莫神医做衣服鞋袜,那边都有他的尺寸。
“嗐,多大点儿事儿。”莫神医一脸不在乎,“我跟那丫头投缘,给了就给了。”
彩秀劝他:“冬娘姐姐做的布鞋可好穿了,您就收下吧。就当是……她孝敬您这个长辈的?”
“行行行,正好我平时走路多,费鞋。”
莫神医懒得和她掰扯,把鞋子用布包卷八卷吧塞进怀里,“走了,还得去下一家呢。”
彩秀不明就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年还没过完,老爷子就开始出诊了?”
莫神医出了姜家又来商府,准备给商渡做今天的药浴治疗。
他也是服了商渡这个狠人,七天恢复都嫌太慢,非逼他再想出个更快的法子。
莫神医没办法,只好提议在药浴的同时用金针拔毒,双管齐下,兴许还能再提前两三天。
浴房里的地龙烧得正旺,莫神医一进门就被热出了一脑门子汗,连忙脱下外衫,只穿着里衣走到屏风后面。
浴桶里盛满了提前煮沸又晾凉的药汤,商渡一动不动坐在里面,双眼紧闭,额角微微鼓起青筋,眉心紧锁,显然十分煎熬。
莫神医见他这副模样就叹气,劝道:“药浴已经很痛苦了,全身上下如针刺火烧,再加上针灸,那便是身受酷刑一般,你真能忍住?”
“少废话,快动手。”
商渡咬着牙艰难开口,放在水面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行,反正疼的不是我。”
莫神医耸耸肩,打开针包,立刻化身冷酷首席,毫不留情地往商渡身上扎去。
每落下一根针,商渡身上的肌肉就不受控制地跳动一下,那种密密麻麻蔓延入骨髓的痛痒感,灼烧感,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发狂。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身上滚落,背上长长的伤口刚愈合不久,被热水一泡,有些发红发胀,显得越发狰狞。
莫神医瞟了一眼,提议:“我给你配点祛疤的药膏吧,以前先帝后宫的嫔妃想要我还不给呢。”
商渡冷哼,“我又不靠美色谋生。”区区一道疤算什么?
莫神医笑得贼兮兮,“你是不在乎,但万一有人在乎呢?”
商渡沉默片刻,“……用最好的药。”
针灸越到后面就越发难熬,莫神医下针的位置都十分刁钻凶险,一般的大夫也没他这个胆量。Χiυmъ.cοΜ
商渡硬是全程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等到今天的药浴结束,他被两名玄衣卫搀扶着出来,已经能稍微活动一下手脚了。
便是坐在那里,看起来已经与正常人无异。
莫神医十分不解:“你说你何必要受这份罪呢?”
商渡慢慢翻开一本积压了好几天的奏报,只有他自己知道做这个动作有多么吃力难熬。
他垂着眸,淡声道:“我倒情愿是我。”
他这几日泡药浴的时候都在暗暗庆幸。
幸好那晚他护住了姜穗宁,没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她那么娇气又怕疼,真中了这种毒,一定要哭鼻子的。
*
正月初六,百雨金重新开门做生意。
姜穗宁再见到曼娘和蕊姬,发现这俩人都瘦了一大圈,惊讶极了。
过年不是该吃吃喝喝,开心长胖才对吗?
她拉着曼娘的手问她怎么了,后者一脸惴惴,“那天晚上,商督主……”
天知道她正摸着帅小伙腹肌的时候,商渡突然杀气腾腾冲进来是个什么情形!
曼娘这几天都有种不在人世的错觉,仿佛自己在那天晚上就已经被商渡劈了,现在活着的是她的魂魄一样。
她又不敢去姜家找姜穗宁问清情况,这个年过得吃不好睡不好,百雨金再不开门,她就要给自己买棺材了。
“那个啊,你放心吧,已经没事了。”姜穗宁安抚她两句,又保证,“商渡绝对不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曼娘哦了一声,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把藏在心头多时的疑问问出来,“你和商督主……”
她怎么觉得这俩人的关系好像不太正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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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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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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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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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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