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褥子陷下去一块,商渡不知怎么又凑过来,寸步不离地贴着她,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又捏捏她的手心。
姜穗宁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养了条粘人的大狗,一刻也离不开她似的。
她假装凶他,“别乱动,一会儿伤口又崩开怎么办?”
商渡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又来拉她的手,“消消气,给你摸摸。”
姜穗宁:……
她脑子要乱成一团粥了,不就是跟姐妹喝了顿小酒,看了几个不好好穿衣裳的男人,怎么就,怎么就突然飞速进展到这个地步了?
等等。
她摇了摇脑袋,看向商渡:“你把曼娘和蕊姬弄哪儿去了?”
商渡眸光一寒,没好气道:“放心,都还活得好好的。”
姜穗宁张了张口,很想再问一句,那几个男人呢?
那可是百雨金年后开业的秘密武器,曼娘花了不少心思训练呢。
商渡似是猜到她心思,又重重哼了一声,“那几个歪瓜裂枣也值得你惦记?”
他欺身上来,半是威胁地压着她:“以后不许看他们,更不许让他们出现在你一丈之内。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我就挖了他们的眼,剁了他们的手。”
商渡现在毫不掩饰对她的独占欲,“穗穗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都别想靠近半步。”
姜穗宁一脸无语:“我看你是想把我关起来吧?”
商渡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猜对了。
“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这样。”
他讨好地亲亲她指尖,“你喜欢逛街喜欢花钱,喜欢做生意喜欢交朋友,这些我都可以随你,只有一点——以后不许随便对别的男人笑,更别再想什么上门女婿的事。”
姜穗宁叹了口气,认命点头。
谁让她偏偏看上这个大醋坛子了呢?
“对了,你……”姜穗宁目光隐晦地往他小腹下方扫了一眼,忍着脸颊滚烫的热度,吞吞吐吐地问:“你既然没有那个什么,为什么还要……还要进宫啊?”
商渡眸光一暗,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肃杀之意,淡声道:“我要为家人复仇,这是最快往上爬的一条路。”
抛弃姓名和过往,抛弃祖宗和良心,走上这条白骨累累的权力之路。
姜穗宁怔怔地望着他,“你的家人……”
商渡抬眸看向她,“我本姓岳。”
只四个字,姜穗宁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沉默了一瞬,转过身抱住他的脑袋,手轻轻搭在他肩头。
“岳老将军若是在天有灵……他要心疼你的。”
算算年纪,商渡应该是他的孙辈。
若是岳家没有蒙冤灭门,商渡本该是银鞍白马,意气风发的小将军,跟他的父辈叔伯一样,一杆长枪守边关,做大周北境的守护神。
他会在每场战争打赢之后,骑着他从小喂大的漂亮战马骄傲地归来,像一个真正的英雄那样,接受来自整个边城百姓的欢呼与赞美。或许还会有年轻大胆的闺阁少女,往他身上扔香囊和绣帕,直白热烈地表达倾慕。
他原本可以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地走在朗朗日光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个终日隐匿在阴谋鬼蜮,满身鲜血,人憎鬼厌的特务头子,背地里还要被人骂作权宦、阉狗、死太监。
姜穗宁鼻子酸了,眼眶红了,没来由地为他生出一股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烫得商渡肩头一颤。
他连忙抬起头,心疼地替她抹着眼角,又将她抱在怀里细致地哄着,“穗穗不哭,你这样比拿刀砍我还难受。”
姜穗宁抓着他的衣襟,抽抽搭搭的,“你怎么不早说啊,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我以前就不那么欺负你了……”
一想到自己以前也偷偷在背后骂过商渡,还笑他死了没人送终,姜穗宁都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呜……她怎么能这样对待忠臣良将唯一的骨血。
她被自己气着了,越哭越厉害,商渡哄都哄不好,情急之下威胁:“你再哭我就亲你了。”
姜穗宁委屈兮兮地搂住他,“……你得让我摸摸。”
商渡笑出声,没想到他也有出卖美色这一天。
“行,随便你摸。”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靠在榻上,耳边是烛火燃烧时的噼啪声,传来融融的热意。
窗外寒风呼啸,却阻挡不了此刻一室安宁。
姜穗宁慢慢平复了情绪,大脑也恢复了思考,喃喃道:“怪不得你一心要为岳老将军翻案……”
她腾地坐起来,瞪大了眼睛看他,声音染上急切:“当年下旨召回岳老将军的是陛下,令岳家满门抄斩的也是陛下,那你,那你还为他办差?”
商渡轻舔了下唇角,他本就生得俊美无俦,此刻在灯光加成下甚至还多了几分妖冶的邪丽,冷白肤色如易碎琉璃,缥缈不似凡人。ωωω.χΙυΜЬ.Cǒm
他缓缓启唇,嗓音凉薄:“他以为我是他手里一把好用的刀,却从未想过这把刀终有一天会砍向他的脖颈。”
姜穗宁察觉到他眼底的嗜血疯狂,心里咯噔了一下,声音都放轻了,“你,想弑君?”
商渡歪了下头,看她的眸色带了几许探究:“顺康帝因瑰月公主早逝而移情于你,向来对你宽爱纵容。若我与他对上,你选哪一边?”
姜穗宁蹙眉,“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被下旨满门抄斩的可是你的骨血亲人,我有什么资格劝你放下仇恨?岳老将军含冤而死,他凭什么不能恢复清白?”
她在他腰上拧了一下,哼道:“我是怕你一时冲动,抱憾终身。“
岳家的仇要报,但这不是杀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哪怕对方是至高无上的帝王。
姜穗宁抬眸认真看他:“别的事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但在为岳老将军翻案这件事上,你要做得光明磊落,不能留下任何污点。”
就算是为了他,能有一天重新堂堂正正地走在日光下,恢复岳家的荣光。
商渡读懂了她的期待,内心仿佛有什么深藏的东西被唤醒。
他慢慢靠近她,贴着她的额头郑重许诺:“好,我都听穗穗的。”
等到那一天,他要让他的穗穗,做定国公府唯一的女主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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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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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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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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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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