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一脸嫌弃,心里越发怨恨韩家,看把他妹妹都教成什么样了?
流放三千里都是轻的,应该把他们卖到北狄当马奴!
姜穗宁吐了下舌头,“哎呀,人家这不是在为你打算嘛!不过大哥你说得对,若何大小姐是别人家的姑娘还好说,现在中间夹了个何夫人和二小姐,事情就有点棘手了,咱们得好好谋划一番才行。”
姜逸提醒:“重点是绝对不能损伤她的名誉。”
姜穗宁了然,若是让何夫人知道了今天的事,一顶“私相授受”的帽子扣下来,只怕何大小姐会比现在更惨。
“我懂,迂回战术嘛。”姜穗宁打了个响指,“大哥这把年纪才遇到心动的女子,我可不能坏了你的终身大事。”
这把年纪……
姜逸忍不住摸脸,“我很老吗?”
姜穗宁认真端详了他一会儿,“唔,底子还是不错的,就是在江南遭的罪还没养回来,看着有点……虚弱?”
姜逸心中警铃大作,不行,回去就让厨房每天送一锅参鸡汤来。
他患得患失的样子都被姜穗宁看在眼里,先是好笑,又觉得有点酸溜溜的。
她哀怨叹气,“完了,我再也不是大哥最疼的人了……”
“说什么傻话。”姜逸弹她一个脑瓜崩,“好好替我办事,以后就会多个大嫂一起疼你。”
“大哥,你真想好了吗?”
姜穗宁忽然顿住脚步,认真地看着他。
“什么?”
姜穗宁轻声说:“我问过小尼姑,她说何大小姐脸上的怪病已经有两年了,何家给她请了很多大夫,情况也是时好时坏,始终不能痊愈。她平时在庵里都是以面纱示人,但不免有像今天的意外发生,她们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再同情,心里多少也有些惧怕……”
“大哥,你若是真心喜欢她,想和她共度余生,你是能接受她整日戴着面纱和你相处,还是……能接受她真实的容貌?就算你能接受,那家里人呢?还有你的前途,将来免不了要她出门和其他夫人交际应酬,你的同僚又会怎么看你?”
姜穗宁一口气说了很多,都是她这一路上反复在想的,如果不是看姜逸求娶之心如此坚定,她也不会这样“泼冷水”。
她轻抚着自己的脸,“女子的容貌有多珍贵,只有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如果我的脸上生了这样的怪病,那我可能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若是大哥无法接受,我劝你还是尽早歇了心思,不要招惹人家,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我明白,你说的这些我也都想过。”
出乎意料地,姜逸没有丝毫犹豫。
“其实我刚才就想跟你商量,能不能找个合适的理由,请莫神医来给她诊治。如果连莫神医都无能为力,那我——”
姜穗宁看着姜逸,难道他就会放弃了?
姜逸轻轻吐了一口气,“那我便继续为她遍访全国名医,甚至求陛下赐我太医。何家找不来这些好大夫,但我们家总有办法吧,哪怕是重金悬赏呢?”
“但我这样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如宁宁刚才所说,女子爱惜容貌胜过一切,我只想给她一个治愈的希望。”
“就算到最后还是无能为力,那也没关系,我相信我的家人都不是以貌取人之辈。至于什么官场交际应酬,更是无需她出面,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我只希望她快乐。”
“再说了,她明知自己身有怪疾,却还愿意下山帮忙施粥救人,我相信她一定是心志坚定之人,绝对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伤春悲秋,怨天尤人。”
想起何大小姐那双清澈的眼睛,姜逸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心慈则貌美,她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姜穗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啪啪鼓起掌来。
“你要不是我大哥,我真想直接嫁给你算了。”
她以前怎么都不知道她大哥还是个情圣啊。
姜穗宁感慨,“你这番话应该去说给何大小姐听的,她一定会被感动得不行,当场嫁给你。”
姜逸笑了下,却摇头,“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这话也就跟你说说罢了,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个只会花言巧语的人。”①
他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心意。
姜穗宁被激起了斗志,“好,我一定帮大哥抱得美人归!”
回去她就找莫神医商量计划,尽力治好何大小姐的怪病。
下了山,粥棚前排队的人已经少了许多,还有三三两两的老弱妇孺在旁边的草棚子里围坐着,扎堆取暖。
姜穗宁上车前又忍不住对姜逸说了一句:“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朝廷真得快点想办法了。”
那些大人们自己住着高床暖枕,怎么会看到外面的风刀霜剑呢。
姜逸点头,“知道,我心里有数。”
马车低调地启程离开,还没驶出多远,车夫忽然猛地一勒缰绳。
姜穗宁在车里一颠,差点撞了头,连忙开窗询问,“怎么了?”
车夫紧张地解释,“小姐,是她突然冲出来,惊了马。”
姜穗宁往前看,只见一个三十几许,穿着灰扑扑袄子的妇人,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拦在车前,正不停地叩头。
“小姐,小姐求您发发善心,带我们娘俩走吧。我愿意为奴为婢,只求您给这孩子一口饭吃!”
姜逸眉头紧锁,正要拒绝,姜穗宁却已经下了车。
她走到那妇人面前,淡淡道:“你倒是挺有本事的,还敢拦车,不怕被撞出个好歹吗?”
姜穗宁不笑的时候还是挺有威严的,姜逸见她似乎有自己的处置方法,便没有插话,骑着马静静立在一旁。
妇人苦笑了下,“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拼一把。”
她在选择这个法子前,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真的不幸葬身马蹄之下,她拼了最后一口气,也得“赖”着他们收下妞儿,给她挣一条活路。
姜穗宁蹲下来,和她怀里的小女孩平视。
小丫头眼睛黑嘟嘟的,睫毛也很长,仔细看,生得很漂亮,让人很难喜欢不起来。
她伸手戳了下脸颊,小丫头似乎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人,冲姜穗宁羞涩地咧开嘴,露出一排细细的小米牙。
妇人见她似乎心思松动,连忙把妞儿往前推了推,“小姐,您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下凡,求您给她一条活路吧,别看她小,再养两年就能干活了,给您当个粗使小丫鬟都行!”
姜穗宁看着妇人恳切的脸,反问:“那你呢?我若是只肯留下一个,你怎么办?”
妇人咬了咬牙,“只要妞儿过得好,我自己怎么样都行,我有手有脚的,到哪儿还不能活呢?”
妇人面颊瘦削,几乎已经凹进去,整个人几乎只剩下一副衣服架子,可她怀里的小女儿脸颊还是鼓的。
想必逃荒这一路上,她已经竭尽全力,把省出的口粮都给了孩子吧。
姜穗宁起身向马车走去。
妇人眼里泛起绝望。
还是不行吗?
她在一旁观察了很久,这对兄妹出手阔绰,哥哥还是当官的,还愿意出城来关心流民的情况,她以为他们会和别人不一样……
“还愣着干嘛?上车啊。”
万念俱灰之际,姜穗宁的声音犹如天籁。
她回头,冲母女俩招了招手,“再不走,我怕其他人很快就要有样学样了,我家可住不下这么多人。”Χiυmъ.cοΜ
妇人喜极而泣,“谢谢小姐,谢谢公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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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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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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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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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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