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的孩童被推搡被惊吓,瘪着嘴巴哭了起来。
“哭什么!”男人不耐烦地回头呵斥,“没用的东西,让你们吃饭也是浪费粮食。”
一名中年女尼见状上前劝阻,“这位施主,我们庵堂是为了救助女施主和孩子们才开设的粥棚,您若是实在有困难,就请排到队伍后边,不要惊扰了她们。”
男人一瞪眼睛:“凭什么?她们是人,老子就不是人了?老子一路逃到这里,半条命都快没了,凭什么不让我先吃?”
他嫌弃地扫了一眼队伍中瘦骨伶仃,一个个憔悴不堪的妇人,没好气地嘀咕:“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给她们吃什么饭,有口水喝就不错了。”
他无视了女尼的劝阻,继续蛮横地往前横冲直撞,很快就挤到了队伍最前排,咧着大嘴催促那名戴面纱的姑娘,“赶紧给我盛一碗,要稠一点的,饿死了。”
姑娘握着铁勺的手却没有动,沉静的眼眸清凌凌地看着他,声调不高,态度却很坚决:“后面排队。”
男人瞪着她:“你说什么?”
姑娘微微抬起下巴,“后面排队,还有,去给被你吓到的孩子道歉。”
否则,她是不会给他盛粥的。
男人双手用力一拍桌子,眼露凶光,“小娘皮哪来那么多废话,快给老子吃的!”
说完竟然直接上手去抢铁勺,不管不顾就要给自己盛。
“哎,你放开——”
姑娘紧紧攥着勺子不撒手,和他争执起来。
姜逸面色一变,立刻冲上前想要帮忙。
“……滚开!”
男人发了狂似的,狠狠推了那姑娘一把。
“小心!”
姜逸快步上前扶了一把,只是角度没找好,二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后摔去。
恰好一阵风吹来,掀起姑娘的面纱。
插队的男人看过来,忽然指着姑娘哈哈大笑,“丑八怪,戴着面纱装什么大家闺秀呢!”
姜穗宁转头看去,只见姑娘覆着面纱的脸颊左边,有一块巴掌大的红肿淤痕,上面隐约有一些细小的疹子,衬在她白净的皮肤上,越发显得刺眼。
姜逸离她最近,面纱被风掀起的那一瞬间,自然也看得最清楚。
他有些惊讶,下意识地开口:“你……”
姑娘眼里一瞬闪过慌乱与无措,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面纱,头也不回地朝山上的庵堂方向跑去。
一名年纪不大的女尼连忙追了上去。
经过姜穗宁身边时,她听到女尼喊了一句“何小姐”。
何小姐?
难道她就是那个被何家撵到金粟庵的嫡长女?
这也太巧了。
姜穗宁正思量着,那边的男人已经抢了勺子,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稠粥,霸占在粥桶面前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排队的老弱妇孺敢怒不敢言,有年纪小的孩子哭起来,“娘,我饿……”
姜逸冷着脸大步上前,一把将男人手中的碗夺下,使巧劲拧着他的胳膊,把他押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看你有手有脚,力气也够,去哪儿不能讨口饭吃,为何要在这里欺负老幼妇孺?”
男人回头怒视,“你管我?”
姜逸将人推开,从袖中摸出牙牌,神情冷肃,“我乃朝廷户部度支司主事,出城调查流民境况,你若再敢胡搅蛮缠,别怪本官不客气!”
这牙牌就相当于大周朝在职官员的身份证明。
“凡文武朝参官、玄衣卫当驾官,亦领牙牌,以防奸伪。以象牙为之,刻官职于上。
牙牌字号,公、侯、伯以勋字,驸马都尉以亲字,文官以文字,武官以武字,教坊官以乐字,入内官以官字。
不佩则门者却之,私相借者论如律。”①
说话间,姜家随行而来的马夫和护卫等人也围了上来,站在姜逸身后,个个身强力壮,十分威风。
男人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他只看姜逸穿着简朴低调,只当他是路过管闲事的,没想到他还是朝廷里当官的?m.xiumb.com
他顿时不敢再纠缠,爬起来一溜烟地跑远了。
这时中年女尼连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敢问大人贵姓?”
姜逸摆手,“师太不必客气,我姓姜。”
“姜大人,您是奉了朝廷之命来安置流民的吗?”女尼一脸期盼,“这些日子走到京郊的流民越来越多,我们施粥也是杯水车薪,希望朝廷尽快想出办法,救救这些苦命人吧。”
呼啦一下子,那些老人妇孺全都围了上来,对着姜逸不停地磕头,喊着大人救命。
女尼面露不忍,低声道:“那些青壮年有把子力气的,身体也好,捱一捱也能撑住。可是这些老弱妇孺……若是没人管,她们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金粟庵里修行的都是女尼,庵主和她们商议过,决定优先给老幼妇孺施粥,尽力帮她们活下去。
都说世人皆苦,可女子却要比男子苦上更多。
“各位大娘大嫂,你们别这样,先起来说话。”
姜逸在江南时已经见过了很多食不果腹的灾民,可每每还是于心不忍。他搀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起身,语气温和:“大娘,您家是哪儿的?走到这里吃了不少苦吧?”
老妇含泪颤颤巍巍答了,又道“若不是我那守寡的媳妇一路背着我不撒手,我早就像其他老伙计似的,被丢在半路上了……”
姜逸挨个问过,将关键信息记在心里,又让姜家的护卫去粥棚那边帮忙维持,以免再有路过的青壮流民过来抢粮。
他一一安抚:“大家别怕,陛下不会放弃他的子民,朝廷不会放弃你们,我们一定会尽快想出解决办法……”
姜穗宁主动站到了粥桶后面,拿起勺子敲了敲桶沿,示意大家过来排队领粥。
女尼见她衣着锦绣,容貌明艳,猜她是京中高门大户的小姐,连声道谢。
起初姜穗宁的动作还有些生疏,铁勺对她来说有点沉,想要拿稳还需要点力气,但慢慢也就习惯了,盛粥的姿势越发熟练。
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跟旁边年轻的小尼姑打听:“刚才那位戴着面纱的姑娘,也是像我一样过来帮忙的吗?”
不谙世事的小尼姑摇头,脆生生道:“何小姐就住在我们庵堂后面的禅房里,这次施粥也是她主动跟庵主提议的。”
姜穗宁点点头,又道:“我看她长得和我一个亲戚有点像,她家似乎也姓何,你知道这位何小姐叫什么吗?说不定她们是一家人呢。”
姜穗宁生得漂亮,又有个当官的哥哥,实在不像坏人,小尼姑毫不思索:“沅湘,她叫何沅湘。”
说完又眼巴巴地看着姜穗宁,“姑娘,你跟何小姐若真是亲戚,能不能想法子帮帮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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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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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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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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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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