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序哥儿的死,现在韩凌雪的天都塌了,她还剩下什么呢?
姜穗宁在心里问自己:这样就够了吗?
不够。
因为想到序哥儿而有一瞬变得柔软的心,又重新恢复了坚定。
前世韩凌雪踩着她上位的时候,可从没对她心软过。
她看着曼娘,一字一顿地开口:“她是罪有应得。”
曼娘被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冷意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没错,恶有恶报,要不是夫人提早发现他们的奸情,指不定还会捅出多大的篓子呢。”
反正她是一心跟着夫人走的,夫人不会有错,夫人不管做什么都一定有她的道理!
*
姜穗宁回到棠华苑后,让人时刻注意着前院的动静,尤其是老侯爷那里。
如今侯府已经没了世袭爵位,这可是所有韩家人的命根子。
她想知道老侯爷打算如何应对。
到了下午,有丫鬟来传话,说老侯爷叫姜穗宁去前院的明武堂回话。
丫鬟很面生,不是侯府的人,像是跟老侯爷从温泉别院回来的。
明武堂是外院中轴线上最大的一间屋子,按照布局来说也是老侯爷在外院的住所,只是自从姜穗宁嫁进来,明武堂就一直锁着,如今老侯爷回来才重新被启用。
姜穗宁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老侯爷只叫了我一个人吗?”
丫鬟摇头,“还有四姑娘……不,是两位四姑娘。”
姜穗宁出了门,故意往听雪楼那条路上拐了一下,没等多久,就看见了一脸心事重重的韩昭。
她一见到姜穗宁就快步走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小声道:“穗宁,我有点害怕。”
老侯爷是她血缘上的亲生父亲,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对于韩昭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
尤其是听说老侯爷一回府就打了韩延柏和韩延青,行事雷厉风行,韩昭已经自己脑补出了一个不苟言笑,威风凛凛的严肃老人,越发踟蹰不前。
姜穗宁反握住她的手安慰,“别怕,我们又没有弄虚作假,你就是他和岳夫人的亲生女儿,他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于是两个人手牵手来了明武堂。
老侯爷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那根揍过儿子的酸枣木拐杖就立在一旁,经年日久,被摩挲得油润发亮。
姜穗宁和韩昭齐齐福身,恭敬道:“见过侯爷。”
老侯爷摆摆手,“一家人,不用拘礼。”
他定定看着韩昭,“你走近些,让我看看。”
韩昭心中忐忑,悄悄做了个深呼吸,慢慢走上前。
老侯爷仔细端详着她的五官,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淡淡道:“没错,不用什么滴血认亲,你一看就是红玉亲生的。”
红玉是岳夫人的闺名。
韩昭低下头,轻声开口:“哥哥说我母亲是很好很好的女子,可惜我一生下来就没见过她。”
“昭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老侯爷和颜悦色,甚至还有几分慈爱地看着她,“过去的事不提了,以后你就是侯府的小姐,父亲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韩昭忽然生出一股勇气,抬起头直视着老侯爷:“怎么才叫补偿?我刚出生就被人丢到荒郊野外,差点被害死,难道凶手就可以逍遥法外了吗?”
老侯爷似乎没想到韩昭会顶撞自己,眼神沉了沉,又很快恢复如常,耐心地解释:“我已经狠狠教训过杨氏了,她现在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形如废人,已经受到了报应……”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四,四姑娘来了。”
丫鬟自己都有点不确定该如何称呼,毕竟韩凌雪已经不是侯府小姐了。
房门被推开,韩凌雪如一抹游魂般,步伐飘忽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十分素净,头上无任何钗环首饰,小脸素白,双眼红肿,歪歪扭扭地跪到地上,带着哭腔:“爹爹,您是回来赶我走的吗?”
老侯爷沉默着没有开口。
韩凌雪小时候那几年,他还没搬出侯府,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韩老夫人对她视如己出,她又一向嘴甜会说话,时间一长,连他自己都忘了“韩凌雪”是岳氏的孩子,只当是韩老夫人亲生的,对她疼爱有加。xǐυmь.℃òm
二十年过去了,如今却告诉他,韩凌雪是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冒牌货,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不光如此,她甚至还早早就和自己名义上的弟弟有了私情,还生了个孩子……
听着韩凌雪抽抽泣泣的哭声,老侯爷太阳穴突突直跳,好半晌才说了一句:“你先起来。”
韩凌雪委屈地站起来。
姜穗宁这时开了口,“好叫父亲知道,我夫君有意给……给雪姑娘一个名分,就算她不再是侯府千金,很快就是我们三房的雪姨娘了。”
话音刚落,老侯爷的面色又变得紧绷起来,眉头紧锁,显得十分不高兴。
韩凌雪怒视着她:“姜穗宁,你存心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姜穗宁轻轻挑眉,一脸不解:“怎么会呢?我是怕父亲一气之下把你逐出家门,这才赶紧给你定个名分啊。”
顿了顿,她又意味深长地说:“能和我夫君光明正大在一起,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你!”
“闭嘴!”
老侯爷心里对韩凌雪最后那点不舍也耗尽了,若不是她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平远侯府又怎么会沦为全京城的笑话,还丢了爵位?
他没好气的道:“三郎要纳就纳,但她不可以再姓韩了!”
传出去也不嫌丢人。
姜穗宁微笑着看向韩凌雪:“雪姨娘,敢问你生父姓甚名谁,要不要去寿宁堂找母亲问问?”
“我当然姓……”
韩凌雪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余光注意到老侯爷的脸色,连忙改口,“我,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母亲说我是她捡回来的弃婴,身边也没有留下父母的信息……”
她低头嘤嘤抽泣:“若是爹爹肯原谅雪儿,那就拿走韩姓,以后只叫女儿‘凌雪’吧。”
姜穗宁注意到她不自然的眼神,暗自在心里记下一笔。
凌雪的真实身世,兴许还能挖出更多秘密。
“姜氏。”
老侯爷忽然叫她,“你和三郎成亲的时候,我正在别院养病,没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你不会怨我吧?”
他招了招手,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约莫三十出头,长相温婉的女子,手上捧着一个木盒。
“这是我补给你的见面礼。”
姜穗宁连忙双手接过,盒子里是一块石榴玉佩,成色还不错,看着有些年头了。
石榴有多子多福的寓意,用作给新媳妇进门的见面礼倒是合适。
只是不适合姜穗宁罢了。
她关上盒子,又对老侯爷道了一遍谢。
老侯爷满意地点点头,“听说你进门之后就帮着管家,做的不错,但你还年轻,应该以子嗣为重。这是方小娘,以后就让她帮你吧。”
姜穗宁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这人居然不是伺候老侯爷的丫鬟,而是……小娘?
他这是在别院玩金屋藏娇呢?
韩老夫人知道这事儿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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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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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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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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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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