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渡话音刚落,姜穗宁和李琰便异口同声问了出来。
姜穗宁心中不解,无论是身份家世还是长相气度,李琰在京城的权贵公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就算商渡和他平日互相玩笑惯了,在这种婚姻大事上,也不至于泼好兄弟的冷水吧?
商渡接收到姜穗宁诧异的目光,只是抬起她的手,指尖指着对面楼下,停在铺子旁边的那辆马车。
“你仔细看,马车上是崔家的徽记。”
商渡淡淡道:“你那学生来头不小,她是崔氏女。”
姜穗宁恍然大悟。
崔家可是比大周朝历史还悠久的老牌世家,历经数百年战乱纷扰,王朝更迭,崔家都是屹立不倒的一座大山。
可谓是铁打的世家流水的朝廷。
而崔家就是世家中的第一等,崔氏女郎出了名的矜贵,在大周建/国前就出过好几个皇后、王妃等,皇室也多以公主下嫁,以结两姓之好。
“既然崔家只和皇室联姻,那为何陛下的皇子中没有娶到崔氏女的?”
姜穗宁扒拉了一圈也没找出来。
“崔家现任家主的母亲是怀淑大长公主,世宗皇帝的异母妹妹。”
商渡道:“早年几位皇子选妃时,崔家要么没有适龄的女郎,要么就是比皇子们小一辈的,不合适。”
更重要的是,前三位皇子的年龄差距不大,彼此都是威胁。
崔家不愿意蹚这个浑水,更舍不得折了自家精心培养的娇贵女郎。
商渡见李琰还直勾勾地盯着楼下,哪怕那位崔家小姐已经上了马车,依旧不肯移开视线。
他啪地关上窗子,语气十分无情,“别看了,你不过区区一个郡王,崔家才看不上你。”
“郡王是世宗皇帝的皇孙,和皇子们是堂兄弟,如果我学生是崔家家主的孙女,那她就是你的……表外甥女?”
姜穗宁还在掰着手指头数辈分,快要把自己绕晕了。
她安慰李琰,“你们俩也差辈了,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不合礼数啊。”
李琰混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皇家什么时候这么讲辈分礼数了?不过都是推辞的借口。”
他又把窗户推开一道缝,看着崔家马车离去的方向,眼里露出志在必得的信心。
“无异,我以前从没想过自己将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但我现在知道了。”
日光下,他冲商渡和姜穗宁咧开白牙,笑得笃定,“我就要她那样的!”
商渡眸光微动,故意道:“万一人家已经订亲了呢?”
“那我就抢过来……哈哈,我开个玩笑嘛!”
李琰见姜穗宁瞪大眼睛,连忙补充,“如果她已有婚约,我肯定不会纠缠。若是没有,那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崔家也没有那么高不可攀吧?
姜穗宁倒是帮他解了惑:“我猜那位崔小姐应该是没定亲的,不然也不会来女学上课了。”
定了亲的女子大多要在家中备嫁,学习嫁为人妇,管家理事的各种本领,哪还会“抛头露面”出来读书呢。
李琰高兴地一击掌,“那就最好不过,等我母亲到了京城,我就让她去崔家提亲!”
他兴冲冲的,整个人都沉浸在一见钟情的喜悦中,在屋里转了两圈,突然道:“我得去寻摸寻摸你们女孩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到时候送了哄她开心去。”xǐυmь.℃òm
然后胡乱跟二人挥了挥手,就推开包厢门,蹬蹬蹬下楼跑了。
看得姜穗宁目瞪口呆,郡王还真是雷厉风行,敢想敢干啊。
她忍不住问商渡:“你觉得他能成吗?”
“不成。”
商渡想也不想地答,“他这么敏感的身份,京城里稍微有点地位的人家都不敢轻易许嫁,何况是向来最精明的崔家?除非……”
姜穗宁连忙问:“除非什么?”
商渡唇角轻勾,从背后搂住姜穗宁的腰,凑近她耳边轻声说。
“除非李琰能让崔氏女戴上十二龙九凤冠。”
姜穗宁一惊,那不就是皇后册封大典上才能用的凤冠吗?
商渡的话像是一簇火苗,点燃了她心底那一丝深藏许久,不敢妄想的野望。
“你想支持李琰……夺位?”
她握住商渡放在她腰间的手,二人紧紧依偎在窗边,看似是寻常的亲昵,说的却是能掉脑袋的大逆之言。
商渡微低下头,下颌靠着她的侧颈,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后细腻的肌肤上,激起一层颤栗。
“我不支持他,难道支持宫里那几个草包蠢货?”
他轻笑着咬了下她的耳垂,看着小巧如白玉般的耳垂一下子变红,比下方轻轻晃动的红宝石坠子还要晶莹剔透,越发觉得怀里的人儿处处都可爱。
“只有李琰上位,我的身份才能公开,才不会让你被外面的闲言碎语困扰。”
姜穗宁心中一片火热,有终于窥见商渡谋划的激动,更多的却是被他处处为自己考虑,不愿让她受委屈的心情,不停激荡。
“闲言碎语……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她微微侧过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逸面孔,幽黑深邃的瞳眸。
“最重要的是你。我想看到你重振岳老将军的威名,我想让你堂堂正正走在街上,被人叫一声岳小将军。”
她想起刚才李琰对他的称呼,好奇地问:“无异,是你本来的名字吗?”
“嗯,本来我祖父为我取名‘无射(yi)’。因为我出生在九月,而且哭起来嗓门特别大。”
《史记·律书》中有云:九月也,律中无射。
还有传闻周王曾命人打造了一套名为“无射”的大型编钟。
商渡在她手心里写下这两个字,轻声解释着出处。
姜穗宁忍不住笑了,“原来岳老将军私下里还挺促狭。”
这不就是委婉地嫌弃小孙子太能哭嘛。
想到祖父,商渡脸上浮起一抹怀念之色,“从小祖父就说我根骨奇佳,将来一定是岳家儿郎中最为出众的那个,足以继承他的衣钵。”
“但我母亲更喜欢叫我‘无异’,她希望我不要那么出众,做个快乐的普通人,或许更能平平顺顺过完这一生。”
商渡微垂下眼,“自从母亲嫁进岳家,她看到了太多岳家儿郎战死沙场,她怕我有一天也会那样,怕我上了战场,就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母亲还没来得及看到他长大的模样,他就永远失去了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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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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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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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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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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