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不大,一个两层的小楼,胜在环境清幽。
“先生看看,可有什么缺的,学生命人去取。”
程嬷嬷大致扫过一圈,笑着摇头,“这些年我在乡下待惯了,对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要求,只要有张床就行。”
“那我再带先生去花园转转吧,还有外院的藏书楼,是我常去的地方。”xǐυmь.℃òm
程嬷嬷:“不必了,我没有散步的习惯,既是来给小姐做先生的,就待在院里就成。”
掩下惊异,林清婉笑着点头,“也好,那就等先生什么时候想出门了,学生在陪您。”
程嬷嬷,“小姐不必如此客气,归根究底,我只是一个下人。”
“先生等同于师父,也是清婉的半个长辈,怎是下人,先生言重了,楼上应是授课的地方,我们上去看看,可合先生心意?”
程嬷嬷往二楼看了一眼,掩去眸中湿热,“成,那便上去瞧瞧。”
二人一同走上二楼。
楼上放置着几张小案,四周都是书籍,位置窗口的位置,阳光洒进来,很是亮堂。
“看来小姐很得王老夫人喜爱。”程嬷嬷看着这番摆设,想是用心了的。
林清婉垂下眼睫,“外祖母的确疼我。”
正因如此,她才迫切的想要离开,不想待在王家让她难做。
程嬷嬷坐在首位的小案前,抬头示意林清婉也坐下。
“先生。”林清婉端坐她对面,神色恭敬。
程嬷嬷:“小姐在家中都学过什么?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可有涉及?”
林清婉抿住嘴,有稍稍的难为情,“在家中只学的女四书,不曾碰过四书五经,诗文典籍一类,琴棋书画…棋如今正在与外祖父学,其他的……不会。”
程嬷嬷点点头,不见丝毫惊讶,“世家女子教养,多是以女诫一类,只有少数清流世家,会教授闺阁女子其他的东西。”
“没学过也关系,王老太师的棋艺一绝,你每日抽出一个半时辰去学就是,四书五经只要懂其理就成,琴、画、插花,点茶,我慢慢教你。”
林清婉松口气,“谢谢先生。”
程嬷嬷点头,“其实于女子来说,最重要远不止这些,你外祖母方才还与我提及,让我教你理家,以及内宅中的生存手段,包括盛京时局,如何周旋人情往来关系,各家利益纠葛,这些,我都会慢慢讲予你听。”
“那咱们今日就开始吧,有什么不懂的,你随时问我就是。”
林清婉点头,心中难掩诧异,当真不愧是宫中出来的人,怪不得外祖母如此看重于她。
毕竟想做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可远不是料理后宅这般简单,外面替夫君打点关系,怎么与各家贵妇来往,以及撑住夫家的偌大家业,打理账目,商铺庄院盈利……
这些学下来,只怕要很久。
……
中午,林清婉并未回锦绣阁,而是留在竹楼陪程嬷嬷用了午饭,直到申时又连忙赶往藏书楼学棋,晚间还有功课,忙的林清婉不可开交。
窗台烛火下,林清婉一笔一划的练字,身侧已经堆了一沓宣纸。
柠襄上前挑挑火心,烛火顿时又亮堂了些,“小姐,您当心伤了眼睛,这程嬷嬷也太严苛了,怎的第一日就安排这么些功课。”
“我没事,严师出高徒,既是要学,自然要用心些,如先生那般人物,定不会是看重那些束脩银子,所以我才要更加珍惜。”
她不在意那些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予她来说,会不会都并无大碍,她在意的,是程嬷嬷对盛京时局的通透,以及掌家的各种手段,也并非是为嫁人而准备。
今日与李氏的话,虽有讽刺她的意味,可拿不出像样的礼也是真的,若她能跟程嬷嬷学到打理家业的本事,那么自己就能丰衣足食,不至于囊中羞涩。
……
而前方的竹楼,也亮着烛火。
程嬷嬷倒了杯茶,推给对面的黑衣男人。
“主子怎的深夜过来了,若是有什么事,派人通知老奴一声就是。”
“嬷嬷虽是我母妃侍女,她却拿您当姐妹相待,您不用一口一个老奴,唤我名讳即可。”
程嬷嬷闻言眼眶顿时红了,“主仆有别,能再见到小主子,甚至瞧见您成婚生子,已是老奴最大的幸事。”
“老奴见着林小姐了,极好,小主子眼光不错。”
提及林清婉,周暮脸上清冷少了些许,嘴角含着笑意。
“她…的确很好。”
程嬷嬷见自家主子满脸温和笑意,不由心中更高兴几分。
“只要姑娘人品没问题,家世上,主子提携提携就是。”
周暮点头,“江南林家情况复杂,想改变局势,只能从根源做起,林家二郎才华,势必高中,只要无人从中作梗,他在朝堂上定会有一番作为,林家不能一直留守江南。”
程嬷嬷正色开口。:“看来您心中已有章程,小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您交代就是。”
“嬷嬷,听说你进京时,你的妹妹也随你来了盛京?”周暮虽是问话,话音却很是笃定。
程嬷嬷微怔,旋即点头,“凌霄说,王妃的酒楼要保不住了,那是王妃生前最喜欢的地方,可我不擅长经营之道,只得将我那妹妹硬拖了来。”
周暮点头,“程娘子在夫家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嬷嬷这两日,可抽空问寻程娘子意思,若她愿为我所用,我可以帮她,救出她的儿子。”
程嬷嬷一惊,半晌后立即起身跪下,“小主子,老奴知晓您本事大,可如今赵氏女攀附上三皇子,权势正盛,您还是不要轻易与之作对。”
“当年,我与王妃都曾劝诫过程莹,赵家二爷并非良配,可她不听,执意带着家业嫁过去,最后落得一无所有,被扫地出门的下场,都是她的咎由自取,只可惜了孩儿因她受苦,被百般折磨。”
程嬷嬷提起那不争气的妹妹,气的是咬牙切齿。
她们姐妹本也是富裕人家的小姐,她机缘巧合下进宫,而妹妹则接掌家中家业,生意场上,也是不输男儿,可无奈她眼盲心瞎,被赵家的二爷骗了去,最后不禁被吞并了家业,还由妻贬妾,唯一的儿子落入了妾室手中,被扫地出门。
“他们也是看王妃不在了,觉得我一个奴才不能给程莹撑腰,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程嬷嬷脸上落下两滴泪来,若非是王妃死后,小主子触景伤情,将她们送走,令赵家以为淮阳王府不要她了,他们怎敢如此嚣张。
周暮脸色冷然,“区区一个赵家,我还不放在眼里,你只管将我的话转告程娘子。”
程嬷嬷抬眼看向上位的尊贵男人,那一身的风华气度,早已不是当年因王妃离世,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稚气少年,现在的小主子,是盛京权贵,淮阳王府比起在王爷手中更盛。
“老奴遵命,老奴替那不争气的东西,谢过世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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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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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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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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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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