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想到不久前的某个夜里,他们那时已经同睡一张床做了真夫妻,他喜欢抱着她睡。
她睡觉不太老实,不习惯身边有人,睡着后总是滚出他的怀抱。
不一会儿,他又把她捞回来。
姜泠迷迷糊糊中其实是有感觉的。
有一次,她深夜被他的动静吵醒,他将她揉入怀中,呼吸和心跳都很快,她摸索着按开灯。
想问问他怎么了。
却不知怎么,好像被他误以为她要离开,他体温很高,双臂抱着她的力气很大,像要把她揉进身体。
姜泠有些不适的动了一下。
他呼吸顿时变得更重,脸抵在她锁骨边讨好的蹭着,像只要讨好主人欢心的大型犬类,低哑的嗓音中透着委屈,“别走,幺幺。”
姜泠愣住。
她被惊住了,下意识放柔了声音,“什么?”
“别走。”他的目光脆弱带着祈求。
她微怔,小心的替他擦额头的汗,柔声问,“是做噩梦了吗?”
他却不说话了。
而是低头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
来势汹汹的吻让姜泠恍惚间觉得他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又好像只是单纯的吻她。
他总是这样一声不吭的突然吻她。
就在姜泠以为会发生些什么时,他又不动了,舔了舔她湿润发麻的唇瓣,很低的喃了一声“是真的”。
然后在姜泠紧张的绷住呼吸等待中,安静的抱着她重新睡着了。
第二天吃早饭时。
姜泠回想起来,问他。
男人那会儿正在给她盛燕麦粥,微不可察的顿了两秒,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懒洋洋地从容道,“可能是做噩梦了,没什么印象。”
他话语一转。
“喊了别人的名字吗?”
姜泠一噎,“没有。”
傅砚舟弯唇笑道,“那就行。否则我对不起傅太太,净身出户千刀万剐也是万万不够的。”
姜泠没发现自己被转移了注意力,而是被他不吉利的话说得心头一紧,嗔瞪了他一眼。
脱口的话也成了下意识。
“瞎说什么,我早就说过,你要是有喜欢的——”
“姜泠。”男人很快打断她,温淡懒散的笑意不见了,把粥放到她面前,垂着眼皮。
他手臂撑着桌子看她的眸光严厉。
姜泠一下子不说话了。
她意识到,自己惹他生气了。
傅砚舟确实生气了,他沉默了许久才把可能会吓到她的语气变得柔和,他以为他表现得已经够明显了。
“不会有你说的那种可能。”
姜泠点头。
她在想该怎样道歉,怎样哄好他。
傅砚舟忽然又笑了,很轻,他一双如鹰隼般锋利的凤眸紧盯着她,认真问,“你觉得我娶你是为了什么?”
姜泠抿了抿唇,小声回,“家里催得紧呀。”
他这样骗她,她就信了。
“然后,又说喜欢我。”
后来他说喜欢她,她用心感受到了,尽管心中还有疑惑,但问不出口,她也相信了。
重生这件事说出来很离谱。
她不能用上辈子的疑惑去找这辈子的他求一个答案。
“这时候知道听话了,我家里催得紧。”傅砚舟点了点头,姜泠被他无意间露出的危险气息吓住。xǐυmь.℃òm
“我说傅太太只有你一个,你怎么不听话?”
“我说是因为你想结婚了,所以才有我家里催得紧,你那么聪明,怎么不放心里想想?”
“我说了很多话,但你不相信,对吗?”
姜泠张了张唇。
她有种被戳穿了隐秘心思的心虚。
傅砚舟不给她说话狡辩的机会,用那双漂亮又冷漠的眸子有些受伤的望着她,如同被淋湿毛发的犬。
“这么久了,还是感受不到我对你的喜欢吗?我做的事没有一件值得你的信任吗?幺幺,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对我的喜欢吗?”
姜泠沉默着。
有的时候人的下意识其实非常讨厌。
就比如,刚才那句话,其实只是她没怎么过脑子的一句玩笑话。
她只是不想听他说那样对自己带有诅咒意味的话。
但恰恰是因为这样。
没过脑子,才更让人觉得受伤。
她无意识的说出来了,就证明她的确是有这样的心思的。
可能以前是九分,现在被他融化的变成了一分。
可实际上。
一分,九分,没有什么区别。
她握紧了被热气熏得有些潮湿的粥匙,歉意的弯了弯眼睛,小声道,“对不起啊。”
女孩有些笨拙的解释,“我没有那么想。”
“我只是不喜欢听你这样咒自己。”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也没有不信任你。”
说到底还是上辈子她走投无路之时,曾试图联系过傅砚舟求助,那是她所能想到的、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姜家的事涉及官政,风声被压的很死,没有人愿意不长眼的沾染这个明确已经倒台的晦气。
许薇薇那段时间刚好去了国外。
家里人瞒着她。
甚至在姜泠求到许家时,一向待她温柔的许阿姨祈求她,不要告诉许薇薇这件事情。
得知了这件事的许淮臣向她道了歉,还借给了她一笔钱。
姜泠其实理解。
她那时已经没有资格进入他们的圈子了,她最后想到傅砚舟,但她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见到过他了。
要强的女孩子不想被偷偷喜欢的少年看到这样狼狈的模样。
然,京城四大家族鼎立,相互制衡,傅家最盛,也是她唯一能求一求的了。
她想见见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被关押进监狱的父亲。
精神受创的母亲也需要见到父亲。
花了好长时间才打听到他的消息,机票很贵,姜泠办下签证也很麻烦,她用攒了许久的钱,来到了那个地址。
却并没有见到傅砚舟本人。
她只能停留两天,姜母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她不敢离开妈妈太久。
那两天时间,姜泠几乎没有合过眼,她想见见他,只有他能帮帮她了。
但她最后也没能见到他。
陌生的外国管家只会敷衍她。
她请求传达的次数多了,他就不耐烦了,厌恶的语气和表情姜泠两辈子都不敢忘。
他说着蹩脚的中文。
“想见我们先生的女人能从这儿排到泰晤士大笨钟,什么姜泠李泠啊……你一个小姑娘,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就不学点儿好的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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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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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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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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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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