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们的吉普车已经出了小青山,过了陶家坝的路口,行驶在县郊的大路上。
唐秋不知道的是,她是早上那会儿去看的陶老书记,叮嘱他们家人把人送县医院休养的,不知道为啥,耽搁到现在才走到这儿。
“老李,你在前面停一下,我下去看看。”
尽管心中疑惑,但既然在半路上碰到了,那肯定要下去打个招呼的,更何况,唐秋刚好也有一些想法,想再找人聊聊。
吉普车在几人的身后停了下来。
原本推着板车的陶家人也听见了动静,回头看来。
见到从车上下来的唐秋,陶莹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唐县长,您怎么......”
可话一出口,她顿时又反应了过来。
“您这是去青山大队了?”
唐秋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板车上的陶老书记,这才对着陶莹莹道。
“你们怎么现在才走?”
“额,那什么,在家里收拾东西耽搁了一会儿。”
听她问起这个,陶莹莹有些敷衍的回答了一句。
毕竟她总不能说,是陶老书记不愿意去县医院吧.......
陶莹莹也明白他爹的想法,老头当了一辈子的官,从陶家坝书记到县里,又经营了几十年,提起陶副书记的名字,县里有谁能不知道。
可临老临了,一步之差,却落到这个地步。
眼下的陶老书记躺在床上,嘴歪眼斜,连说话都费劲,一张嘴就先流口水。
就这副模样,以老头那骄傲一辈子的性子,能愿意让县里的那些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吗?
按照老书记的性子,哪怕现在死在家里的床上,他也不愿意去县医院,等着别人来看望他。
上午的唐秋走后,一家人就为了这事轮番劝说,最终还是陶莹莹的话打动了老头的心意。
按照陶莹莹的话说,眼下陶家坝正面临危机,电线厂落都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老头就不应该养好身体,再站起来,把电线厂的问题给解决吗?
不得不说,陶莹莹的一番劝说,总算是让老头抛弃了心中仅剩的那点骄傲。
与他自己的个人荣辱啊,面子啊相比,眼下陶家坝所面临的问题,才是老头心中最放不下的那件事。
要不是因为如此,陶老书记也不会在写举报信的时候,把自己气得中风。
说句不好听的,眼下陶家坝电线厂的事一天不解决,老头估计都没法闭上眼。
就这样,等到老头松口之后,一家人这才收拾东西,把人放上板车,准备送往县医院。
可没想到,又在这里碰到了新来的唐县长。
“行,那咱们就一起走,我刚好还有点情况,想跟陶莹莹同志了解一下。”
陶莹莹简单解释了两句,唐秋因为心里装着事,所以,也没有太深究这个,反而拉着陶莹莹走在了最前面。m.xiumb.com
等到两人与后面的人稍微拉开了些距离,唐秋这才对着陶莹莹轻声道。
“陶莹莹同志,我先前确实是去了青山大队,但你知道我是去做什么的吗?”
陶盈盈闻言,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看了唐秋一眼,试探的道。
“唐县长是去找田书记的吗?”
唐秋闻言笑了笑,语带感慨的道。
“算是吧......”
“主要还是想看看能上省报的青山大队,如今究竟发展的是什么样?”
“顺便,再找那位田书记请教一下.......”
陶莹莹闻言心中一动,眼神也跟着有了几分变化,不过,却没有说什么。
唐秋却是瞥了她一眼,很直接的问了一句。
“陶莹莹同志,你就不好奇,我是找那位田书记请教什么问题吗?”
“呵.......”
陶盈盈闻言却是苦笑了一声,很坦然地说道。
“是我们陶家坝电线厂的问题吧?”
“陶莹莹同志,你确实很聪明......”
唐秋先是夸赞了她一句,随后却也是叹了口气。
“不错,我确实是去找了那位田书记,想请教一下,关于你们陶家坝电线厂的问题,想帮你们电线厂找出一条出路。”
“可惜.......”
“可惜田书记不愿意帮忙,对吗?”
陶莹莹又接了一句,脸上的笑容似乎又苦涩了几分。
“我也能猜到的.......”
说着,她伸出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慢慢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皱巴巴的纸,随后慢慢展开。
这是一张从线条笔记簿上撕下来的纸,上面有一幅小孩涂鸦一般的画,画的内容,是一张开会的长桌上,最后面坐着一个人,在看着前面七八个伸着王八头的小王八在开会。
而且,画画的人还贴心的在每个小王八旁边,都标注了所代表每人的姓氏。
伸手将这张纸递向了唐秋,陶莹脸上的苦笑中,又带上了几分自嘲。
“这是近一个月前,县里讨论建设陶家坝电线厂的那场会议上,田书记亲手画的。”
“或许,就在那天的会议上,田书记就已经预料到了我们陶家坝的结局,所以才在会议结束的时候,把这张画给了我。”
“呵......”
“可惜那时候,我也被建设陶家坝电线厂后所预想的美好前景给迷住了,只当田书记是心中有气,这才借着涂鸦画来嘲讽我们。”
“可没想到.......”
“啊,?这.......”
听到陶莹莹的话,唐秋也是一脸的惊诧。
她下意识的伸手接过那张用笔记纸随手涂鸦的画,稍微一对比小王八旁边的姓氏,便很轻易的分辨出当时会议室里讨论的场景。
可是就在这一刻,唐秋心中有些莞尔的同时,更多的则是震惊。
“陶莹莹同志,你,你是说,这张画是当初讨论建设你们陶家坝电线厂的时候,田书记在会议上当场画的,然后又交给了你......?”
“是.......”
陶莹莹的话语似乎都带着几分干涩与怅然。
“如果,当初我能看懂这张画的话.......”
可是,她的话语说到一半之后,却又无奈的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没用的.......”
是啊,没用的.......
就算当初她真能猜到其中的意义又能怎么样,依旧对现在的结局不会有丝毫影响,陶家坝还是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的。
毕竟,在那一会儿的时候,因为县里接了那么多订单的原因,所有人,都对陶家坝电线厂的未来充斥着美好的幻想。
任谁也不会相信,只是短短的大半个月,陶家坝就从开业时的踌躇满志震动全县,落到了如今的半死不活,停工整顿的地步。
前后半个月的差距,简直就如同一场噩梦一样。
那会儿,哪怕田向南揪着耳朵跟他们在场所有的人说,恐怕也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或许,就在陶家坝成立的那一场会议上,就在他父亲陶老书记和周书记同意站在梁红旗的那一边,准备从沈缆采购生产设备的那一刻.......
陶家坝电线厂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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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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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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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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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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