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穗和孙玉英说:“娘,这几天我和乌苏去姐姐房里挤挤,你和爹睡我的房间吧。”
孙玉英摇手:“不用。乌苏怎么也是客人,和你姐姐那边两个孩子挤着,不是待客的样子,我和你爹在灶后搭个地铺就行,还暖和呢,而且你还怀着孩子,跟娘客气啥,倒是你给我们钱的事,你怎么也该给夏凛生说一下,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男人,你不能只顾着娘家,这么大的事都不经过他,像什么话。”
该说不说,老娘还是挺讲道理的。
余穗:“知道了,娘,我昨晚也挺累的,歇一天,明天我会去公社寄信,或者我想办法打个电话给他。”
孙玉英:“这才对。”
就这样,家里忙起来。
余海潮去采买建筑材料,孙玉英和余禾苗收拾着烧剩下的东西,余穗给家里人煮饭,连乌苏都帮忙照看孩子。
忙着,就是希望,倒也不再困在房子被烧的伤心里了。
而县城郊区的精神病院里,赵阳刚正不安的在走廊里踱步。
他紧张的搅着手,提起来够到门上了,最终又放下来。
可过了一会儿,他看看手表,忍不住又伸手上去,再迟疑着放下来。
这么来来回回了好几次,终于,赵阳刚还是抬手重重敲响了门。
很快,门内传来“嘭”的一下,然后是恐龙抗浪巨响。
赵阳刚知道,一个搪瓷缸子又牺牲了。
余秋的声音沙哑的传出来:“进来!真是的,我好不容易睡着,怎么又来吵我?”
赵阳刚推门进去。
从床上坐起来的余秋,脸黑得像个常年下地的老妇人,瞥了赵阳刚一眼:“怎么样了?查到是她家女儿回来了吗?”
赵阳刚点点头:“打听了人,是她家女儿回来了。所以我按照你画的地图,先找到你家,在原先你的屋子里躲着,躲到半夜才出去的。”
余秋就这样坐在床上,沉着脸,半天没吭气。
但是,屋子里能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感。
赵阳刚想主动打破这种气氛,便先开口:“但是我没见着人。”
余秋瞥他,眼神阴狠:“那我让你想办法烧屋子的事,你办成了?”
“我办了,办了,看见烧着了才走的。”
赵阳刚一边点着头,一边却不敢看余秋。
“办成”这个词,不敢讲。
因为他把火扔上屋顶就走了,走出村就听见有人喊救火。
成不成的,不敢说,说了,免不了挨这个女人的骂。
余秋却在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我问你,把他们都烧死了吗?”
赵阳刚:“……”
操!等人烧死得等多久啊!
所以他保持沉默。
余秋一大声:“我问你,把他们都烧死了吗!”
“我……我怕人认出我不是那个村的,连累你,所以我扔了火就走了……不知道烧死没有。”
余秋重重的靠到墙上:“就知道你是个笨的。算了,半夜的话,估计是跑不了的。你过个两三天再去打听好了,全死了才好。”
赵阳刚讨好的说:“对对,过一天就可以打听了,嘿嘿。”
“行吧,先下去吧,别忘了催孙建东送东西来,我们的肉票都用完了,他不给我们弄来,我们吃什么啊。”
“好,我一会儿就去催。”
可是,赵阳刚才退出去一会儿,就又“蹬蹬蹬”的跑上来:“仙姑,孙副县长来了,来了,已经来了,在上楼了!”
余秋一听,连忙用手理了理自己那张灰乎乎的脸,从床上爬起来,到窗户下面的一个蒲团上盘腿坐好,背向门口。
她是懂形象管理的。
装神得有神的形象,神秘矜持,等人叩见膜拜。
外面的脚步声很急地传了过来。
连赵阳刚都摆好了垂手侍立的样子,等着孙副县长进来,虔诚地送上吃的喝的各种票据或者钱财。
这些日子可全靠那个刚捧上去的官儿呢。
谁也没想到,脚步声急急的上来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门口恭敬地停下,反而直直的向余秋这边冲过来。
余秋觉得不对劲,刚转身想看看,却依稀看见一只巴掌带着一股劲风,就招呼在了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之后,余秋的整个脑袋“嗡嗡”直响,人也已经倒在了地上,可见这一巴掌力有多大。
大概过了半分钟,余秋的痛感才渐渐明显起来,整个头脸火辣辣地肿胀开,还带着被大力撞击后的眩晕感。xǐυmь.℃òm
余秋扶住头,艰难的让自己坐直,这才有余力看向打自己的人。
男人三四十岁,一张国字脸正因为愤怒而扭曲,那么理直气壮,似乎打人并不是他的错,被打的人大大的活该。
余秋嘴动了动,“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孙建东,你干什么!”
面前的人,确实是现在的副县长孙建东,这个人完全是因为余秋帮助他发现了一位主任的隐私,才让他从一个科长升到主任,进而又因为掌握了某个领导的隐私,在短时间内又升到副县长的。
平时,这个孙建东拍余秋马屁还来不及,今天却不分情由的上来就一巴掌,是个人都忍不了,何况余秋已经不能算个人。
可是现在孙建东也像一只野兽:“婊子!你个婊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婊子!”
孙建东像个泼妇似的,先莫名其妙的连骂了三声,才指着余秋继续叫嚣:
“是你对不对?就因为我没有及时给你上贡,你就把我的事告诉得所有人都知道是不是?一定是你,这种隐秘的事,只有你这个婊子知道,也只有你这个婊子才做得出来!好了,现在都知道了,我完蛋了,这个副县长是早晚当不下去了,我操!”
他的脚步在余秋身边进进退退,感觉他随时会伸出脚来揣余秋一脚。
这场景,看得本来守着余秋当善财童子的赵阳刚完全愣住了。
什么情况这是?
但是不管怎么样,那一巴掌,打得真爽啊!
要是他赵阳刚也能这么打余秋一次就好了。
赵阳刚低着头,忽略余秋求助的目光,还把脚步悄悄的后退,尽力让自己隐藏起来。
要不是他自己有把柄被余秋捏着,他早就也这么打上去了,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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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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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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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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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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