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如果你需要写信的话,还是得送到政工那边集中审核以后再送出去。我知道你很久没写信回去了,我怕咱爹娘担心你。”
余穗枕在夏凛生手臂上:
“是很久没写了,地震那会儿不能寄,等地震结束我想寄的时候,上头又出那么大的事,又说不能寄,虽说拿去政工那边审核了也行,但我不是很喜欢这种做法,所以干脆没写,等一切稳定再些吧。我来的时候跟爹娘说过,咱这是边防,不能随时写信的,三个月没寄都算正常,让他们不要瞎担心。这些事你放心,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只要注意你自身安全就行。”
“老婆,你真的真的很好,就说这一点,你就总是能体谅。哎呀,我真是太幸福啦!”夏凛生把余穗搂着更紧些,安安稳稳地睡了。
余穗不知道,老家的几个人,正闹得不安稳呢。
本来地震的时候,到处都乱,余家湾每个人都自顾不暇,余穗没写信回来,倒也实在不算什么事。
再后来,领袖同志逝世,余家湾也挺慌乱的,孙玉英和余海潮跟着社员们悼念,跟着社员们慌张,想着余穗估计也一样,这节骨眼不可能写信,所以也没在意。
再说了,女儿走的时候说了,那地方离余家湾太远,又是边境,很多事比他们这种小山村要复杂,不能常常写信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余家所有人都没觉得什么,毕竟余穗到了北方以后的报平安信还是写回来的嘛。
那又怎么会慌乱呢?
因为余程听余科说的,说余穗出事了。
余程一听,着急慌忙地从学校赶回家。
他先不敢惊动父母,悄悄地去敲余禾苗的窗户。
天黑了,被人敲窗,余禾苗一时吓得没敢应声,直到余程开口喊,余禾苗才去开窗:“小弟,怎么是你?你怎么回来了?干嘛不进来,吓死人了!”
余程竖手指头:“大姐你小点声,我有事跟你说,你先出来。”
看弟弟神秘兮兮的样子,再看看刚刚睡下的两个孩子,余禾苗只得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出去外面说话。
余程在夹弄里踱步,看着就是焦躁不安的样子。
余禾苗走过去温声细语:“小弟,你是不是在学校出什么事啦?”
余程一时没回话,只是继续踱步。
这踱得就让人有些心慌。
余禾苗拉住他:“你到底什么事,有事只管和大姐说,你二姐出门的时候还说呢,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都不是事,你要有事你只管说,你有大姐二姐给你兜着呢!”m.χIùmЬ.CǒM
余程一听提起这话,鼻子一酸,说话声音就有点沉闷:“大姐,我怀疑,二姐出事了。”
“啥?你在说什么呢?”余禾苗声音惊起来。
“大姐,你小点声,今天我在街上遇到余科。我很多日子没见他了,他看见我,愣了愣,然后拉住我说,‘哎,你二姐死在外头,你没去看看?’我一听这个就要揍他,看,我衣服都被他扯破了!”
余程把外衣拎上来,给余禾苗看了一下,继续说着:
“我说‘我叫你胡说,我打死你’,当时我很生气,大力打他,他有还手,但是很奇怪,没有还嘴。因为我是在外面吃面的时候遇见他的,我还和同学在一起,同学怕出事,所以硬把我拉走了。等我到了学校,越想越不对,我就又出去找他了。我在街上找了三四个钟头才找到他,我揪住他衣领问他,到底哪里听来的话,他一开始不说,后来我……我哭了!”
余程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
余禾苗伸手攥住他胳膊:“胡说!他胡说的!你干嘛要相信他?从小到大,他就是个啥事干不了的二流子,你干嘛相信他!”
“大姐,我也不想信他的,但是后来,他说他报纸上看见的,你看。”余程带着哭腔,抠抠索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旧报纸。
余禾苗赶紧抢过去看,但是大晚上的,能看见啥?
余禾苗拿着报纸就要往屋里去,余程拉住她:
“大姐,你先别进去,万一娘听见!我知道你不会信的,我也不信,但是我看了好几遍,我都能背了,上面说了,就咱二姐去的那个地方发生了坠江事件,有一人失踪。然后家属发了寻人启事,上面写了,失踪的人就叫做余穗,失踪时穿什么什么衣服什么什么裤子,最主要还说了,要是有下落的话,通知**团夏凛生同志!”
余禾苗抓住报纸索索发抖:“不可能,不可能,不会的,对了,你二姐会游泳,她会游泳,会游泳!”
余程不说话,垂着头,看着她。
余禾苗喃喃了一阵,忽然又生气起来:“不对,不可能的,我觉得不可能,余科怎么会有报纸呢?他是看报纸的人吗?”
余程:“我也这么说了,他说他买油条的时候,人家包油条递给他的。”
余禾苗:“那……那这都是多久的事情了,他之前为什么不来说?”
“这个他没说。但你也知道的,他那种二流子,成天不着家,估计没当一回事。”
“我……我还是不信!我不信!”余禾苗像是给自己鼓气,大力地跺脚。
余程:“我也不信!但是我回来就是想问你,这些日子,二姐有写信回来吗?只要有写信回来,那就不是真的!”
“……没有。但,但你二姐说过,那边是边境,就算三个月没写,都是正常的。”余禾苗声如蚊呐,似乎说得轻一点,事情就不会成真了。
余程一拳打在墙上:“那不行!我得确定。你有夏凛生的电话吗?”
余禾苗:“没有的。你二姐说,军区电话,不是谁都能打、谁都能接的。”
“大姐,我去找她!没有亲眼见到她,我睡不着!”
“可是你怎么去呢?”
“火车!我去找!”
余禾苗忍不住跺脚:“你没有介绍信你怎么去坐火车?偷着坐吗?这不是胡闹吗,你要让我担心死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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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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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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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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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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