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转头一看,是半张被头发遮住的脸。
这把他给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啊啊啊叫着追前面两个孩子去了。
余穗:“……”
不你说罗素英来了吗?我这么配合,你怎么还吓着了呢?
余穗耸了耸肩,正想笑来着,忽然想起来,余程跑了,她不认识去姐姐家的路啊。
她这才拔腿追过去:“哎,余国强,别跑,是我啊,余程,余程,回来,是你老姐我啊,别跑啦,哎哟这帮臭小子!”
连喊了好几声,直追得余穗都要像狗一样吐舌头了,余程听见了余穗的声音才停下来,指着后面说:“他娘的个余国强,吓死我们了,那不是还有我姐呢吗!”
余国强跑得都要岔气了,此时回头看见余穗追来,生气地指着她喊:“二姐你真是的,干嘛吓我们?”
余穗:“滚你的,那你干嘛吓我弟弟?”
余国强:“这不是闹着玩嘛。”
“你能闹着玩别人,别人不能闹着玩你?”
“我……”余国强挠着头不出声了。
毕竟是每天要跟弟弟上学的人,余穗见好就收,从口袋里掏出几块花生糖,给三个男孩子分了:“吃颗糖压压惊。”
这年头吃糖的机会太少,这糖一入嘴,就有了幸福感。
三个男孩子相互看着各自跑出来的狼狈样子,都笑了起来。
余穗:“老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世上没有鬼,而且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直,就算鬼来了都该被我们一身正气吓跑才对,你们反倒跑什么?走吧。”
三个男孩子这才敢一起走。
又走了半里地,余程指着一个村落和余穗说:“二姐,大姐家就住这个村,你顺着这条路进去,第五家就是了。她家院子里有一棵石榴树的,你记起来了吗?还是你要我送到里面?”
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不至于找不到。
余穗摆摆手:“我记起来了,你走吧,好好上学啊。”
余程摊开手:“二姐,这糖太好吃了,你还有吗?给我几个呗。”
余国强和陈明亮也摊手:“我也要我也要。”
余穗还真又掏了几颗糖给他们,特意嘱咐一声:“余国强,以后不许胡闹了啊。”
余国强拿了糖笑嘻嘻:“不,我要告诉我娘!二姐你吓我!”
余穗:“那我连你老娘一起吓!”
三个大孩子哈哈笑着跑了。
余穗看着他们轻快的背影,不禁也感叹了一声“年轻真好”,这才往大姐余禾苗的村里走去。
天还没有完全亮,余穗走进村里,第一户人家的门还关得紧紧。
第二户有个老太穿着衣服出来,看见余穗,伸着脖子观察她,浑浊的眼里都是问号,低低地嘟囔着:“这谁啊?”
第三户有间土坯房塌了,残余的椽子露在外面,看起来很萧瑟。
余穗正在给这户人家安排各种情况的想象呢,这家的后门开出来,闪出来一个男人,疾步往外走来,正好和余穗面对面。Χiυmъ.cοΜ
余穗眨巴眨巴眼睛,心说:这农村男人长得倒是挺清秀的,但那两撇小胡子是真心丑。
对方也眨巴眨巴眼睛,嘴很生硬地咧开:“呃,小姨子?你,你怎么来了?”
小姨子?
余穗眼睛转了转。
所以,这个是……姐夫?
但是他怎么在第三家出来呢?
余程不是说第五家吗?
余穗有点懵,干脆只看着人,不说话。
她可除了知道姐夫叫蒋文峰,别的一概不知呢。
对方反而因为她的沉默,有些不自在:“那个,我,我在这边借点东西,走走,你姐肯定起来煮粥了,我们赶紧回去,让你姐给你煮个鸡蛋。”
男人匆匆地头前走了。
余穗还停在原地。
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这男人的头发都是翘着的,完全像睡梦中起来的样子,哦,一早起来就跑别人家借东西?
农村人就这么不讲究?
不至于吧?
而且,如果是借东西的话,为什么是他自己从那个门里出来,这家的主人却不见人影。
这种情况,更像是偷好不好?
男人回头看余穗没跟着,又倒回来,满脸堆笑:
“走啊,小姨子,爹和娘最近好吗?哎呀,我刚才就是去隔壁人家借一点钱,这不快中秋了么,我也想着该给你爹娘买些东西,你姐小气不舍得,你一会儿看见了她,可别告诉她我去借钱了,行不行?到时候我借到了钱,给你买个打麻饼,好不好?”
没跑了。
这男人绝对有问题。
欲盖弥彰的,当谁傻子呢?
余穗心里一下子对这个姐夫很是讨厌起来。
但是她现在连姐姐的面还没见到,姐姐到底是个什么人,她都还不清楚,贸贸然的去说什么,都属于犯傻。
余穗嘴角勾了勾,当作一个回应,跟着男人走了过去。
走到前面两家,果然看见一圈竹篱笆里有一棵石榴树,也看见一个妇女挺着至少七八个月的孕肚,在院子里提井水。
屋里有个老女人的声音在喊:
“你说你一起来就哭丧一张脸给人看?文峰这么大人了,他要出去玩一会儿就玩一会儿,他又不是天天出去玩,你至于这就给我摆脸色吗?水提上了了吗?提上来了就赶紧拿进来煮粥啊,你想饿死我们啊,真是的,都生过一个赔钱货了,你还矫情上了,动不动就躲在床上不出来,得我喊好几遍,你就是懒,多做做,好生养……”
走在余穗前面的男人不知道是想制止这种喊话,还是自己心虚,他马上冲着里面的妇女喊了一声:“禾苗,你看谁来了,我去接小姨子啦!”
余穗透过篱笆看了妇女一下,秀气的五官确实有孙玉英的影子,但此时的面容,连孙玉英都不如,很是黑瘦憔悴。
余穗连忙奔过去帮忙拎水桶:“姐!我来!哎哟,这么重,这家是没人了吗?让一个孕妇拎这么重的水?”
屋里马上静了声。
“我来,我来。”刚才那个男人也连忙过来,跟余穗一起拎水桶。
余穗看见那只男人手伸过来,一下子把拎上来的水桶丢了下去:“本来就是你该干的!”
男人脸抽了抽,连忙去拎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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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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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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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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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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