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海棠转头望向他,“是在这个时候吗?”
海礁点头。他虽然不清楚胡人老汗王具体是死在哪一天的,但回想起上辈子的经历,应该差不多就是在这几日了。
他记得,自己上辈子被掳到胡人马场之后,先是被关起来饿了两天,又因为身上伤势发作而病倒。他装作屈服的样子得到了食物、被褥和有限的自由,同时暗地里寻找着逃跑的机会。这时候马场主人带着心腹下属离开了,据说是往胡人王庭那边去了。那差不多是在肃州城破之后的第十天。
又再过了十天,他养好了身体,还悄悄攒下了一点多余的食物和水,估计能在沙漠上支撑三日。他找到一个逃跑的好机会,却在离开马场之后不久就迎面遇上了沙尘暴,彻底失去了方向和身上的食水。他被逼退回马场,装作从来没逃走过的样子。由于在这场沙尘暴中,马场丢失了几只羊和两个马奴,海礁这个一度失踪又再次出现的马奴就显得丝毫不起眼了。
沙尘暴过后的第三天,马场主人回来了,之后马场上下就有消息传开,说是老汗王去世了,将汗位传给了小王子,三王子不服气,但汗王后身后有娘家势力的支持,另有两位手握实权的贵族愿意奉小汗王为主,因此王叔与三王子心中再不满,也未能改变结果。
不过,三王子已经因为攻破肃州城的功劳而得到了一部分兵权以及一块土地肥沃的地盘,倒也没有跟养母、兄弟彻底撕破脸的打算。双方暂时和平相处。王叔为了安抚亲生儿子,将他想要了很久的一匹宝马送给了他。三王子心情大好,带着爱妾到马场里纵马取乐。为了服侍好他,马场场主难得地让手下的马奴吃饱了。虽然只有三天的饱饭,但海礁还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算算时间,沙尘暴的日子就在眼前了,胡人老汗王也差不多是在这时候咽的气,因此这场沙尘暴才会被胡人称为是上天对汗王之死的哀悼。
这辈子虽说三王子被大楚俘虏了,但老汗王应该仍会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咽气。如今汗王后与小王子,还有其他手握实权的胡人贵族都围在老汗王的病床前听他的遗言安排了吧?就算王叔与三王子妃再想救回三王子,都不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缺席的。
与其说他们是因为没等到疤脸男传回去的消息,才未能派出大队人马救人,倒不如说,他们本来就抽不出时间来救人,只好先派了疤脸男与斥候小队来肃州收集情报。而两支斥候小队会选择自己上,而不是回去搬救兵,估计也是因为知道,他们搬不来救兵吧?
海棠啧啧两声,心里倒是安心了些:“这么说来,胡人应该不会再派大军来攻打肃州城了?三王子都不在我们这儿了,先前的大战又使得他们的兵力损失惨重,再派人来,根本没有意义。”
海礁点头道:“若无意外,接下来几年都不大可能会有大战了。虽说胡人王叔少了儿子的助力,但胡人太后和小汗王目前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反制王叔,他们双方僵持不下,只顾着争权夺势,应该暂时顾不上大楚了。”
上辈子胡人王叔与三王子联手,差点儿把胡人太后与小汗王逼上绝路,是汗王太后替小汗王定下一门亲事,拉拢到了一位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做盟友,才与王叔父子实力持平的。
如今他们双方力量都不如上辈子,但也实力相当。王叔肯定想救回儿子,既然无法用武力救人,就只能指望谈判了。胡人太后与小汗王当然不会希望三王子回归,可他们没能力与大楚开战,也怕贸然开战会被王叔在后方偷家,同样只能与大楚展开谈判。
无论谈判的结果如何,胡人方面暂时都会以内部斗争为主。
汗王太后要专心养儿子,要开战也是等到小汗王长大掌权,需要竖立新汗王权威的时候了。而小汗王是否有那一天,还得看王叔是否给他这个机会呢。
胡人王叔要考虑自己儿子的安危,暂时不敢得罪大楚。若三王子最终被平安放归,被俘虏过的败军之将也没脸再跟小汗王争位了。更何况,为了换回儿子,他必定要向大楚付出足够的代价。这对父子损失惨重,得先花时间稳固自家的权势,才能再谈其他。他们要是想开战,也得提防胡人太后与小汗王拖后腿呢。xiumb.com
只要胡人内部不稳,大楚边境就可以多安稳几年。海家打算在肃州城待上两三年,海棠与海礁当然不希望这座城池再次陷入战火之中。
不过海礁也道:“两世情形不一样,如今还什么都说不准。即使没有大战,胡人也有可能会派奸细探子过来,我依然还有立功的机会。”
海棠笑道:“要是真有立功的机会,哥哥只管抓人,不过要注意自身安全,千万别阴沟里翻船了。爷爷和阿奶都在看着你呢。虽说如今他们已经答应让你留下来,可你要是再做冒险的事,当心他们反悔,又要把你送到甘州卫学去。”
“你还有脸说我呢,你不也是这么着?”海礁没好气地白了妹妹一眼,“你在家里人面前说话避重就轻,连卫所的人来问你当日发生了什么,你也装作小孩子家不懂事的模样,含糊蒙混过去了。可你瞒不了我!那天在王百户家里,你就是故意砸那奸细两板砖的,根本就没觉得这是什么危险的事!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胆子,也不怕那奸细反过来砍了你!”
海棠哼哼两声:“在哥哥面前有什么好瞒的嘛。那天我是真有把握的。况且他在咱们家门前走过的时候,瞥了我一眼,好象我就是个死人似的,分明没打算留我活口。我要是不趁着他被王百户制住时先下手为强,难道还真要等到他解决完王家人后,反过来灭我的口吗?!”
“你可以跑回家里关上门,再告诉家里人。二叔和我都在呢,还能让那奸细嚣张?!”海礁顿了顿,“兴许这么做,王百户一家会丢了性命,但我不在乎。只要你和家里其他人都能好好的,别人的死活,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这件事刚发生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怎么着,可这几天冷静下来回想,他就越发后怕。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立了两回功劳,祖父祖母反而害怕他会遇到危险而生出将他送走的念头了。他如今深深地理解了祖父母的心情,曾经想要立功无数的决心都减弱了许多。
虽然立功能助他早日达成自己的愿望,可要是祖父祖母会因此而担惊受怕,夜不能寐……那他也不是不能另想办法去达到同样的目的。
海棠看着小哥哥的表情,也体会到了他的担忧。
于是她就出了个好主意:“那你要不要教我练武呢?只要我的本事够大,就算奸细要害我,我也照样能搞定他!”
“啊?”海礁顿时懵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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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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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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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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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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