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明白祖父祖母的一番苦心,也不想做让二老担心的事,可他如果想要尽快提升自己的身份地位,就得上战场捞军功。在边疆,没有比这个更快高升的路子了。成为文职,日常做着算账、文书之类的工作,他就只能慢慢熬资历,天知道要等几年,才拥有足够体面的身份,有把握帮上恩人小姐的忙?
他最多只能给自己留四年的时间。四年一过,恩人小姐就要遭难。他将来即便能拥有高官厚禄,也无法弥补这个遗憾了!
海礁纠结不已,海棠却觉得他想得太多。
她说:“爷爷阿奶希望你能平安无事,也是为你着想。我也希望哥哥能平安长寿,不要象爹娘那样早早离开。就算你在边军任文职,也不代表没有机会立军功嘛,何必太过局限了自己?”
海礁抬头看她:“我若在边军里做些盘账、起草文书的差事,哪里有机会上战场立功?更别说是高升了!我如今年纪不大,本来就没多少时间……”
海棠打断了他的话:“谁说一定要上战场杀敌才能立军功?刚刚被抓住的胡人三王子,还有那些奸细,难道没有你的功劳吗?不上战场,你照样可以抓奸细,探听情报。只要你能想起上辈子的经历,然后套上一个听起来合理的借口,能取信于诸位将军就行。有了实打实的功劳,他们还能因为你是文职,就在论功行赏时把你漏过去?”
海礁顿了顿,神色缓和下来:“这话说得倒也是……只是,做了文职,整天都在衙门里埋头案牍,没功夫往外跑,我就怕说自己找到了奸细,别人也不会相信。”
“这就要看你找什么借口来取信于人了。”海棠笑了笑,“这种事我们可以慢慢研究,现在我们先考虑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海礁不解:“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
那当然是有的。
海棠凑近了小哥哥,压低声音:“你没听出来吗?爷爷为了能让你顺利入军中任文职,已经决定要在肃州城多待两三年了。顾将军为了让他答应重回卫所,还拿升官的事去说服他。按照爷爷跟阿奶说的计划,他打算升到六品后再致仕。至于是从六品还是正六品,就要看运气了。以爷爷的资历,还有他如今在边军中的人脉与功绩,他觉得做到这一步是没问题的。哥哥不觉得,爷爷升官的速度比你更快吗?与其指望哥哥你日后正式加入军中,再寻机立功,慢慢往上爬,难道不是助爷爷高升更省事一些?”
海西崖资历人脉都不缺,过去因为要保护谢文载等人,刻意低调行事,即使有升官的机会也宁可放过,因此从军三十年还只留在正八品的位置上。可周三将军与顾将军显然都认为他值得更好的待遇,毫不犹豫地就向他作出了升迁的承诺。倘若海西崖本来就可以在三年后达到正六品或从六品的品阶,那要是海礁帮他找到了立功的机会,他又能升到什么程度呢?
让海西崖成为五品或以上的官员,海礁再依靠祖父的官职身份行事,不是比他在短短四年时间里升到同样的品阶更容易吗?哪怕是狐假虎威,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没问题。
海礁很快就想明白了妹妹的言下之意,双眼不由得发亮,但他很快就想到了重点所在:“爷爷的武艺稀松寻常……那些立功的机会,我能做到,可爷爷不一定能做得到。”xǐυmь.℃òm
海棠便问他:“能举个例子说明一下吗?如果是抓奸细之类的功劳,只要你把发现奸细的消息告诉爷爷,让他去向将军们禀报,就象这回抓胡人奸细一样的做法,爷爷不就能立功了吗?”
海礁叹了口气。世上哪儿有这么多奸细可抓?他上辈子在姓孙的商人马场里做了三年的马奴,方才逃回肃州。他对于那三年里肃州城内发生的事,可以说是了解有限,完全是依靠三年后干杂活赚路费期间,从别人的道听途说那儿听来的,就连具体事件发生的时间都不能保证,怎么可能轻易靠这个立功?
他能记起来与奸细有关的消息,只有一条,是在明年夏天的时候,胡人在城中安插了几个耳目,其中一个偶然被人撞破身份,杀了几个人企图逃走,肃州卫的人一直追到城外才把人击毙。
他上辈子认得其中一名死者的儿子,据说对方曾经跟刚行完凶的凶手擦肩而过,侥幸逃得一条命,事后还总是后悔自己未能及时发现杀父凶手的真面目,错过了亲手报仇的机会。
海礁知道凶案在哪一天、哪个地点发生,还知道凶手潜伏时的身份,如今他每天早上在钟鼓楼大街上来回跑步时,就没少留意那间房子的动静,只等胡人奸细入住了。到时候,他无论是提前找理由抓人,还是装作无意间撞破的样子抓凶手一个现行,都很有把握。他对自己的武艺颇有自信,觉得自己能办得到。但换作是武艺稀松平常又上了年纪的海西崖,他就没有信心了。
就怕海西崖制服凶手不成,反而会为凶手所害,成为受害者的一员呢。
可如果没有制服凶手,光是提供线索给肃州卫的人,让别人去抓犯人,就算事后海西崖能分得一份功劳,也未必够他升职的。海礁想想,就不免觉得把这个立功的好机会让出去,不大划算。
海棠听得眉头微皱:“哥哥这么想也有道理。这么一点功劳确实不够份量,要么我们让爷爷直接举报这凶手是胡人安插的奸细,不等到凶案发生了?能找到奸细,也是一桩不小的功劳嘛,还不必将功劳的大头让出去。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立功机会吗?不是抓奸细也行。”
海礁想了想:“还有一个是逃窜至肃州的江洋大盗……”
这伙江洋大盗曾经劫过库银,杀过官兵,卷款逃走后就无影无踪了。国内到处都有他们的海捕文书,却无人知道他们已经逃到了边城,还乔装改扮成寻常百姓的模样,开起了店。明年中秋的时候,其中一名苏州出身的大盗偶生思乡之情,前往城中唯一一家苏州人开的酥饼店买饼,却被人认出来。他当场杀了在场的店主与顾客,逃出门去,被路过的一位百户一刀砍了。等到他的同伙一并落网,官府才发现他们原来就是曾经被通缉的江洋大盗。
海礁知道凶案发生的确切时间,只需要提前找到这伙人,官府一对比海捕文书就知道他们的底细,他不必费什么力气就能把这份功劳捞到手。
然而,就象是之前抓奸细的情形一样,他能做到的事,海西崖未必能做到,后者没理由留意甘州的海捕文书,也有可能会怀疑孙子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海西崖兴许有办法取信肃州卫,可海礁却没把握能取信自家祖父。
海礁看着海棠苦笑:“这么一想,我就觉得……与其说服爷爷去做这些事,还不如我自己出面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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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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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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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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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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