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皓影停下车。
在距离席天的车约两米远的地方。
雪已经停了。
但路上还有一些积雪。
席天的车上也有。
看来,他在雪停之前就来了。
又一次,席天和丁皓影四目相接。
霎时间,气流都变了。
丁皓影想起昨天妈妈/的危急情形,眼底冒起一层火焰,若不是席天的父亲和母亲,他们母子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妈妈也不会落下一身病。
他讨厌席天,也嫉妒席天。
席氏集团总裁,这头衔听起来多威风八面;商业奇才,这又是多高的评价,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看到席天过得这么好,丁皓影真想毁了他,他越过得好,他想搞破坏的想法就越强烈。
然而此时此刻,丁皓影第一次对席天有了一种从不曾有过的情感——同情。
昨天,他不好过。
昨天,席天也不会比他好过到哪里去。
甚至,席天还不如他。
他至少还有机会陪着妈妈一起战胜病魔,但席天,却只能对着一张冰冷的照片,诉说他无尽的思念。xǐυmь.℃òm
瞧瞧席天这样子,眼圈发黑,眼眶猩红,应该是一夜未眠吧。
人前光鲜矜贵无所不能的席总,人后却是如此凄凉的光景。有些遗憾,不管他多有天分多么努力也弥补不了,想想真是令人唏嘘感慨。
席天却没跟丁皓影过多的视线纠缠,短暂的眼神交汇,看到他越来越不加掩饰的敌意后,他就把目光投向了戚雯雯。
看到戚雯雯下车,他也跟着推开车门。
左脚落地的动作却顿了一下。
脚麻。
戚雯雯跳下车,把头盔摘下来递给丁皓影,“阿姨那边,等切片的化验结果出来后,我再过去跟马医生一起商定后面的治疗方案,这期间,有任何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丁皓影接过头盔,脸上是一种“大恩不言谢”的深沉表情,“辛苦你了。”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戚雯雯把被晨风吹乱的头发往后捋了捋,叮嘱了句,“快回去吧,阿姨还等着你照顾。”
丁皓影嗯了声,启动摩托车,潇洒地转了个圈,往医院方向疾驰而去。
他能在后视镜里看到戚雯雯的身影,高高的,瘦瘦的,看着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食人间疾苦的样子,可她这个千金大小姐,却颠覆了他的想象,在她看似娇滴滴的表面下,藏着着巨大的能量,像太阳一样,光芒万丈。
丁皓影渐行渐远,戚雯雯的身影在后视镜中越来越小,但她的样子,在他的脑海中,却越来越清晰。
戚雯雯目送丁皓影转过弯,便径直朝门口走去,仿若没有看见席天。
席天的眼底,同时闪过绵延的悲凉与痛楚。
他加快脚步冲上去,想要去拉戚雯雯的手。
戚雯雯却像触电一般躲开,神色非常冷淡,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警示。仿佛在说:别碰我!
席天好似被锐器刺中,心中一痛,“雯雯。。。。。。”
他的声音嘶哑,嗓子火/辣辣的痛,一张口,像是有火在烧。
听着他异样的嗓音,戚雯雯才懒洋洋地掀起眼睑再瞥了他一眼。
憔悴的脸色中,透着一丝不正常的萎靡。
他生病了?
戚雯雯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他的额头。
还真是发烧了。
“你不会是在这儿等了一夜吧?”戚雯雯眼里掠过一丝惊讶,但并没有多余的感觉。
经过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特别是昨晚那台手术,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对席天,她不会再有之前的情绪了。
询问他的状况,只是出于医生的天职。
即便不是他,只是一个路人在她面前病倒,她也是同样的做法。
席天的嗓音更加晦涩,每说一个字就像刀子在喉咙上划过一次,“是,我一直在等你。”
以前,都是她等他。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原来等待,是这么煎熬。
那天晚上,她等他回家时是怎样的心情?
可他迟迟归来,非但没有给她半点温暖,半点宽慰,反而冷漠地质问她,还转身离开,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而再相见,他又在别的女人身边。
那个时候,她该多伤心,多难过啊。
可他呢,却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的安排是在保护她,但却没问过她一句,那是她想要的吗?
想到这些,席天的心脏就一阵一阵的缩紧,感觉快要窒息。
“进来吧。”
戚雯雯用指纹开了门,率先走进去。
席天生怕她改变主意,赶紧跟上。
走到门边,戚雯雯交代席天,“去三楼等我。”
表情寡淡,声音淡漠,不带一丝情绪。
席天应了声好,看着戚雯雯走进卧室,但他却没有资格跟上去。
他眼里流淌着悔恨和落寂,往三楼戚雯雯的治疗室走去。
戚雯雯放好东西后,戴上医用手套,坐在席天对面,先给席天量了体温,38。9度;再看了他的喉咙,发炎了;跟着问:“除了发烧和喉咙发炎,还有哪里不舒服?”
完全是医生对病人的口吻。
就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跟给普通病人看病一个样儿。
她的冷淡让席天更加懊悔不已。他以为,她终于肯让他进屋,这代表他还有机会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没那么简单。
她现在对他做的一切,不过是源于她对医生这份职业的热爱,与他无关。
他伤她太深,这一次,她是真的想和他离婚。
她掉进湖里,被救起来后,说她同意离婚,他一直不信,他始终认为她是在说气话,可现在,她重提离婚这两个字,他能感觉出来她的认真,认真到他焦心揪心痛心。
“头疼,心里难受。”席天沙哑道。
戚雯雯懒得去想他就是字面意思,还是另有所指,表情纹丝不动,从始至终只有医生的冷静和专业,“还有吗?”
“没了。”
“左手。”
她给席天号了脉。
左手侯心肝肾。戚雯雯号了寸、关、尺三部,左寸侯心,左关侯肝,左尺侯肾。席天的脉象较浮,肝火旺,还有轻微的心律不齐。
“右手。”
号完左手,戚雯雯又号了席天的右手,同样一并号了寸关尺三部,右寸侯肺,右关侯脾胃,右尺侯命门。从脉象上看,席天的胃很不好。
号完脉后,戚雯雯照了照席天的瞳孔,并叫他伸出舌/头,看了看他的舌苔,然后开始对症下药。
开药时,戚雯雯问了句:“吃早餐了吗?”
席天幽深的黑瞳里浮漫出一道光,“没有。”
戚雯雯嗯了声,“那就换这味药,这个可以饭前吃。”
席天眼里的光又湮灭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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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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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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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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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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