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偌自认为没表现出任何过激的情绪和行为,但身边的人,似乎都担心她会因此而委顿。
陆淮深蹙了下眉,好像觉得她这些话,不过是为了让他安心。
江偌倾身过去,将下巴抵在陆淮深肩上,他蹲着,这样二人之间没什么高差。
江偌在他耳边轻声说:“要是你实在不放心,那我去跟我小姨住几天,那儿离王昭住的地方也停近的,刚好我看今天天气预报说今晚雪会停,过两天就放晴了,我换个环境,就当散散心,怎么样?”
陆淮深没立刻答应,似乎在思考。
过了会儿,他说:“行,让吴婶也过去吧。”
江偌:“那边睡不下。”
“早上来晚上回,以前一直都那样的。”
“行吧。”
陆淮深想了下又说:“要去哪儿记得让司机载你去,尽量别自己开车。”m.χIùmЬ.CǒM
江偌奇怪,开玩笑似的说:“我就去住几天,你怎么跟交代遗言一样?”
陆淮深闻言,在她腰上挠了一把,“你就不能盼我好?我要出趟差,怕忙起来的时候没太多时间管你,稍不注意你就出乱子。”
江偌狐疑地瞟向他:“我很不省心?”
“你什么时候让我省心过?”陆淮深在她唇上亲了下,站起来,将手伸向她。
江偌握住他的手,他一用力,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身形一晃,被他双手牢牢稳住。
她手抵着他的胸膛,低哼一声:“到底谁不省心还不知道呢。”
晚上江偌洗了澡光着脚收拾行李,地暖烘得脚心暖热。
陆淮深也进来收拾出差要用的行李,看了眼她的脚,正要说话,江偌捕捉到他的表情,立刻去外面把拖鞋穿上。
收了满满一个行李箱,带了一套未开封的护肤品,衣服鞋子少量,但其他孕妇的日用品太杂,收着收着就收了满箱。
第二天乔惠开门看到她,掩饰不住眼里的诧异,要不是看她身后还跟着陆淮深和吴婶,还以为她跟陆淮深闹矛盾离家出走了。
陆淮深中午的专机去瑞士,送她过来之后便去机场了。
昨天入夜,雪势渐小,到凌晨已经完全停了,出门时还会看到少量积雪,市区里完全看不到下过雪的痕迹。东临市的初雪下了不到两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化雪日气温严寒胜过雪天,出门时江偌本来穿的大衣,被陆淮深强行换上了羽绒服,包裹得严严实实,进了门,江偌脱去厚长外套和围巾。
吴婶将房间打扫了一下,铺好床单被褥,江偌慢悠悠地刚将行李分门别类放好,陆淮深给她发来微信,说要准备出发了。
江偌回:平安。
晚上程啸下了晚自习,看见江偌穿着暖绒绒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表情跟乔惠今天第一眼见江偌差不多。
不过程啸很快就收起了惊讶,“姐,你今晚要在这儿住?”
江偌在吃夜宵,碗里是粗粮麦片和牛油果昔,她挖了一勺子一边往嘴里送,一边笑嘻嘻问程啸:“怎么,不欢迎我?”
程啸也挺乐意她回来住的,敛住欣喜的表情,打趣道:“我敢不欢迎么,房租都是你交的。”
江偌嗔他一眼,“小没良心的,下个月扣生活费。”
冬日天冷,尤其早晚,程啸没自己骑车,改乘公交上下学,天寒地冻的,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洗个热水澡。
洗完澡程啸到江偌身边坐下,问她:“你怎么突然回来住了?”
江偌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目光从电视上移到他脸上:“因为陆淮深要出差,没时间陪我。”
程啸不屑:“平时陪你的时间很多吗?”
江偌不以为意:“理解,他给你外甥赚奶粉钱也不容易嘛。”
“你怎么回事呢,胳膊肘老往外拐。”
“那你干吗老是找他茬呢?”
程啸摇头假装自嘲:“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眼里已经没我这个弟弟了。”
“你话说反了吧?分明是你没把我这个姐放在眼里。”
程啸许久没跟江偌这么坐着聊天了,他平日里要上学,江偌过来一般待不到他下晚自习,只有极少数的周末能见上一面,见面就忍不住嘴上过几招,拉近一下姐弟距离。
程啸正色起来:“说真的,他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
“实话实说。”
江偌:“你这么希望我被欺负?”
“也不是,不然我想不到理由你为什么要回娘家。”
江偌顿了下,实话实说:“因为他觉得明钰的事让我不好受,所以让我换个地方,换个心情。”
程啸一听这个,霎时觉得触了雷,一时竟无法接话。
程啸跟明钰也是认识的,他那时候还小,江偌跟明钰家又挨得近,常常互相串门,明钰性格温柔安静,给程啸的印象很好。
程啸刚从乔惠口中得知明钰自杀的消息,一时难以理解,接着乔惠才告诉他,明钰之前联合江觐陷害江偌,自身又有抑郁症。程啸心情似坐过山车,跌宕起伏得很。
程啸平静安慰:“逝者已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你也不要想太多。”
阅历有限,他说不出更大的道理。不过他认为,不管阅历如何丰富的人,此情此景,过多的言语也只会显得多余。
江偌说:“除了跨不过的伤感之外,我没多想,只是你们认为我会多想。”
程啸反问:“真的吗?”
江偌直直看着电视,肯定说:“真的。”
程啸愣了一秒,“那就好。”
江偌次日给她爷爷打去电话,许久没人接,快挂断的时候才接通。
接电话的是柳明,开口就先问她最近过得怎样,然后才问他打电话是有事吗?
江偌说一切都好,“爷爷呢?他在郊区那边住了挺久了,身体一切都好吗?”
柳明说:“都好呢,每天跟你二爷爷下棋钓鱼,又有娱乐,又有说得上话的人,不知道多悠闲。”
江偌问:“这个天气还有鱼会上钩啊?”
柳明笑说:“当然有了,冬天钓鱼的挑战更大,乐趣也大了去了。”
江偌笑着应了几句,又问:“您一直都爷爷在一块儿吗?”
柳明说:“对,杂事我还是要帮着处理的。”
“这样,”江偌表示了解:“我想跟爷爷讲电话,他在你附近吗?”
柳明说:“我在家里呢,他跟你二爷爷出去散步了。”
“这才刚下过雪,外面多冷啊。”
柳明对答如流:“他说老闷在家里觉得浑身不周正,之前下雪没出门,这不是待不住么,雪刚化完就想出去活动活动。”
“行吧,他回来,你让他找个时间给我回电话。”
“行。”
江偌挂了电话,盯着手机屏幕,难以言喻的诡异感在心里越积越浓。
爷爷住去郊区之后,她就从来没真正跟他讲过一次电话,每次都是明叔接电话,让爷爷回电,也从来没回过。她说要去郊区看看老爷子,让明叔给地址,明叔开始不是说老爷子第二天有安排,就说要接待老朋友。
一次两次江偌还会信,可次数多了,江偌便有种感觉——爷爷是在故意躲着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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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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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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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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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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