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盛仪给江偌的印象多是清冷孤傲,鲜少见她像现在这样明显吃瘪的时候。
由于当初杜盛仪一上来就跟她过不去,她迫不得已辞了工作跟杜盛仪脱不了关系,这梁子早已结下,心平气和坐下来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江偌也没打算低声下气求她,她所以事先打算以物换物,但杜盛仪贴了心金口不开,江偌也就不浪费时间了。
江偌离开,小蒋来送她。
走到门口小蒋还想跟她到电梯,江偌说:“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小蒋客客气气的:“那江小姐您慢走。”
江偌按了电梯,身后门关上。
电话还在通话中,江偌一只手揣在衣兜里,站在电梯前打电话,虽是高随的电话,但他在忙,电话那头是凌姣。
江偌说:“我从她家里出来了,给你添麻烦了。”
凌姣说:“没事。不过我听杜盛仪那语气,她似乎跟水火关系并不简单,言语隐晦,想必那天水火确实来找过她。”
江偌环视周围,电梯入户的户型,出了电梯就是自家,入户大厅两侧排列着大小不一的柜子,看样子是用作鞋柜和收纳,跟室内家具色调一致,靠近家门旁有一只斗柜,上面摆着一张油画。
她看向墙顶,在大门同侧的右上角发现了监控。
江偌将视线转回电梯,“两人一定见过面,不过水火行踪成谜,加上现在被警方盯上,他贸然将心中告诉别人也有风险,所以杜盛仪也可能是真的不知道水火去向。”
电梯到了,江偌挂了电话,将手和手机一同放在衣袋里,进电梯前,她看了眼监控,监控所在位置可以看到整个入户大厅的景象。
下到一层出了电梯,江偌才发现脚上鞋套一直忘了取,她脱下鞋套扔进了电梯旁的垃圾桶里。
江偌独自走路时很快,习惯性迈大步伐,尤其是穿着平底鞋,之前肚子没显出来的时候总是会忘记怀孕事实,现在身子能明显感到沉重,她才会下意识克制自己的走路速度。
往外走时,有电话进来,手机在兜里震动,陆淮深打来的。
江偌站在杜盛仪家楼下,对着这通打来的电话,莫名地迟疑了一下。
她接通,陆淮深问她:“刚才怎么一直没接电话?”
“刚才跟人打电话。”江偌拉开住出入口的玻璃门。
陆淮深打她电话许久都占线,打回家问吴婶,吴婶说她出了门,但她没说去哪里。
他问:“这会儿去哪里了?”
“在外面有点事,”江偌想了想还是一语带过,快速转了话题问他:“打电话给我什么事?”
陆淮深饶有兴致:“没事就不给能给你打电话?”
“现在半下午的,你不忙?”要是没事,他不会现在这个点给她打电话。
江偌走到车边,忽然顿足,然后转头往高处望了一眼,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淡了许多,“你是不是知道我在哪儿?”
对面静下来,片刻都没回应。
江偌了然,她拉开车门上了车,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淮深不答反问:“你去找她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询问水火的消息。”
陆淮深呼吸明显一重,连带着语气也比刚才重了些,“警察都撬不开她的口,你去找她有什么用?”
江偌一股火腾地蹿上头,她使劲将车门拉来关上,很大一声闷响,对面似乎也听见了,便不再做声。
过了会儿见她始终不再开口,陆淮深稍微缓了缓语气说:“你跟她有过节,你就这么单枪匹马去见她?”
江偌深呼吸,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我怎么觉得你对我单独见杜盛仪特别介意?我不明白,杜盛仪一伤患她能对我做什么?你到底是担心她会对我做什么,还是怕她跟我说起什么?”
江偌语气一开始还能保持平静,后来质问的语气便再也隐藏不住。
陆淮深语气凉下来反问:“你什么意思?”
一股逼迫感也随之而来。
“字面意思。”江偌语气干瘪,“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事情没有跟我讲清楚,我尊重你的隐私,也选择相信你,但是你得知道疑惑和信任是成反比的,疑惑累积越深,信任也会随之崩塌。”
陆淮深那边没有声。
“我不想总是从别人口里了解你,”江偌脑中凌乱,语无伦次,嗓音微哽:“但,但你好像……总是给不了我像样的解释。”
江偌不想说下去,挂了电话。
她靠在车座上良久,被她扔在中控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偏头看了眼,是她常用护肤品牌发的会员短信。
陆淮深没有再打过来,她平复了一下,开车离开。
半途等红绿灯时想了想,变道去了华领府。
……
晚上陆淮深跟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一聚,他主要是来问贺宗鸣马六的事。
贺宗鸣年少轻狂时跟一混社会的有了交情,那大佬行事谨慎也仗义,混得风生水起,双方各有需要时,偶尔互相帮忙。
水火刚失踪那阵,贺宗鸣帮忙跟这人知会了一声,请人帮他留意一下,毕竟说起来,水火跟他们才算一条道的。
前不久得知一个叫马六的人,跟这大佬手下的人提起了水火。
那时陆淮深已察觉江觐在谋划什么,公司这边又分不开身,以防万一就让人帮忙留意着马六的行踪。
而这马六实则是个头脑冲动的人,特别爱出风头,但也容易怂。
得知江偌出事后,陆淮深立刻让人扣了马六。
刚好那几天马六独自回家看她年迈生病的老母,在回程途中半路被截了。
马六帮水火办事,掌握着不少江觐和水火勾结的证据。
江觐怕得要死,这两天慌了阵脚,恨不得翻个底朝天把马六找出来。
贺宗鸣说:“要不现在就把马六交给警察算了?”
此刻会所独栋小楼的露台上只站着他俩,秋冬相交的晚上夜深露重,陆淮深手里夹着烟,吸了口,然后缓缓吐出青白烟圈,“不急。”m.χIùmЬ.CǒM
贺宗鸣想了想,没再说话。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过了,陆淮深也没走,以往最多十点多就着急往家里赶了。
贺宗鸣奇怪:“今儿不用早回去了?”
话音刚落,贺宗鸣见陆淮深不着痕迹皱了下眉,又发觉他今晚话也异常的少,整晚都是心事重重意兴阑珊模样,酒喝了不少,烟也抽了许多。
“怎么回事,你俩吵架了?”
陆淮深没吱声,兀自抽着烟,目光望向黑暗深处,指间的烟火苗时明时灭。
过了良久,他淡淡说:“江偌下午去见了杜盛仪。”
贺宗鸣心里替他一咯噔,“杜盛仪跟她说了什么?”
陆淮深一手撑在露台的围栏上,将烟掐灭在旁边,“不知道,说她两句就气得挂了电话。”
贺宗鸣寻思着江偌这生气可不是一般的生气,估计陆淮深也被戳着了,否则早就回家哄人了,也不会大晚上在外面厮混到这个点。
“你说什么了把她气成这样?”
陆淮深看去一眼,“不知道杜盛仪跟她说了什么,反正她已经在怀疑了。”
贺宗鸣沉默了。
过了会儿他叹口气说:“你早该有心理准备,越往后你越瞒不住她的,江偌又不是傻子。你一开始和她好的时候,我就担心你以后怎么收场。”
陆淮深又抽了支烟出来,贺宗鸣伸手抢走了,“你要么为了江偌放弃,要么做好江偌跟你撕破脸的准备,你兼得不了。”
陆淮深顿了下,瞟向他:“如果我就要兼得呢?”
“你说你要是单纯为了自己还好,那叫野心,叫商场利益,可关键这其中牵扯着杜盛仪,到时候江偌会怎么想?而且江觐在这时候对江偌出手,博陆还有个陆甚憬在虎视眈眈,你很难顾全两边。”
陆淮深什么也没说,从他手里抽走了眼,拍拍他的肩。
贺宗鸣见他进去,去跟陆重坐到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
陆淮深带了司机过来,上了车说:“去华领府。”
车停进车位,陆淮深却没下车。
司机等了会儿,车厢里安静到了极致,他不敢看后视镜,只疑问:“陆总,不下车吗?”
陆淮深当时买这房时,买了三个停车位。
此刻他右手边,停着江偌的车。
江偌不想见他,躲到这里来,估计是没想到他也会来这儿。
陆淮深没吭声,闭眼靠在车座上,司机不敢再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陆淮深捋了把发茬,吩咐司机:“你先走。”
……
已经快凌晨一点,江偌睡不着,黑暗静谧中隐约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关上的声音更加明显。
她一下子撑坐起来,光着脚走到门口,看见客厅里灯开了,有光线从门缝底下透进来。
江偌一开始就没考虑是小偷,小偷没那么光明正大,还闹出动静。
家里拖鞋软底,走路几乎没声,看到门缝下有人影晃动,江偌眼疾手快立刻将房间门反锁。
外面的人刚好要开门,手刚打上门把,结果里面咔哒一声,他动作怔住,似乎不敢相信,尝试着转动门把手,锁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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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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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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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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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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