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偌对此陌生又熟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听见他的声音,她脑子里就能浮现出与之对应的神情。
不过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通常在他脸上看不到大起大落的情绪变化,只有那双深沉黑眸,凌厉之余,满满都是带着压迫气息的强硬。
陆淮深的到来毫无预兆,一句‘就凭她是我喜欢的人’,江偌久不惊波澜的心里,咚的一声掉进一颗尖锐石子,闷声闷疼。
江偌没转身,只是低低溢出一声笑来,“也是,被喜欢的自然有资格有恃无恐。”
她说完才慢悠悠转身看向他,猝不及防撞进他深幽的眼底,一如既往的疏冷。
“气焰嚣张的人反指别人有恃无恐,谁给你的底气?”陆淮深皱着眉,语气低沉且生冷。
江偌应对自如:“自然是陆先生你给的底气,只要我江偌的名字还在你陆淮深户口本的配偶栏上一天,江舟蔓就是个小三,你再宝贝她喜欢她,她还是个三。”wWW.ΧìǔΜЬ.CǒΜ
江偌轻声细语的说着,她化了淡妆,笑意又使她眼尾微翘,显得眉目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人恨得牙痒痒。
江舟蔓坐在那儿没出声,脸色越来越难看,只盼陆淮深能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以解她的心头之恨。
陆淮深冷冷睨着她,伸手擒住她的下巴,漠然注视着她:“你是不是真的以为顶着一个陆太太的虚名就能翻天?”
“你可真是抬举我了,翻天什么的办不到,不过,搅浑水还是可以的。”江偌抓住他的手腕,被他腕间的手表硌了一下手心,她笑得清凉,“你能不能讲讲理啊,你几时见我招惹过你女人了?可她非要送上门来膈应我。你要是真这么维护她,跟我离婚啊,分家产啊。到时候你们想怎么恩爱怎么恩爱,结婚我给份子钱,孩子满月我送礼。”
她抿着唇,看他冷着脸不做声,笑问:“你说好不好?”
陆淮深眯缝了眼,缓缓开口:“离婚可以,要钱免谈,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跟我谈这事。先着眼当前,骂了人要道歉,知不知道?”
“道歉?”江偌瞬间敛去笑容,使劲摔开他的手,“你梦还没醒呢?”
陆淮深的大掌被甩开的那一刻,反手扣住她细白的腕子,那劲道大得不容挣脱,江偌的手腕顿时传来骨肉挤在一起的紧痛感。
“就只是道个歉而已,很难,嗯?”
陆淮深虽没有疾言厉色,甚至是又低又缓的商量语气,但那股冷意自内而外,强势逼人。
那力道像是铁了心要掰断她的手,江偌觉得手腕钻骨的疼,疼得她想冒眼泪,血液全都被锁在掌心。
她感到手指渐渐发麻,不自觉抖了抖。
一股莫可名状的难受忽然蔓延开来,她抬眼一动不动看向面前面容冷峻的男人,痛苦的皱眉,从喉咙口挤出一句话来:“陆淮深,你捏断我的手算了。”
江偌皮肤很白,又很细嫩,稍微用点力捏一下就是一道红痕,现在整个手掌都出现充血的绯红。
陆淮深看着她的手,像走火入魔一样,皱了下眉,忽然松了力道。
江偌一边想抽回手,一边破罐子破摔地说:“你信不信我这辈子都不跟你离婚,江舟蔓一辈子没名没分,看谁耗得过谁。”
陆淮深显然是因为她这话动了怒,两腮棱角因咬牙而越发分明。
一直缄默的助理看了看周围,说:“陆总,公众场合,别太引人注目了。”
陆淮深狠狠看了江偌两眼,拖着她就走,离开前吩咐助理:“让人送江小姐回去。”
“我自己会走!”江偌压着声音道。
她怒急攻心,抬手使劲掐他手臂,一掐下去全是硬邦邦的肌肉,隔着西装衣料,如同隔靴挠痒。
陆淮深拖着她往前一拽,冷嗤一声,“你不是陆太太么?怎么,又想改名叫江小姐了?”
江偌哑口无言。
……
江舟蔓坐在桌前,目光从诧异到平静。
余光瞥过窗外某处空地,刚才陆淮深拉着江偌上了停在那儿的车,至于去了哪儿……
她不知道。
陆淮深的秘书裴绍打电话安排了车,提醒坐着微微出神的江舟蔓说:“江小姐,车来了,送您回公司还是去哪儿?”
“我自己有车,他为什么还给我安排车?”江舟蔓盯着一颗绿油油的盆栽,心中郁闷,想伸手拔掉那植物的叶子。
裴绍说:“陆总应该担心您现在开车不安全。”
“不安全……”江舟蔓笑了笑没再说话。
出去的时候,她已经恢复平静,问裴绍:“你说他们会去哪儿?”
裴绍不敢妄言,却也不敢装沉默,“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等陆总回来您可以亲自问一问。”
江舟蔓看向他:“我以为淮深会告诉你,他的日程都是你负责,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应该会交代你一声。”
“临时的私人行程,如果不打扰之后的计划,陆总不会给通知。”裴绍表面笑嘻嘻,心里妈卖批,江舟蔓分明想给他挖坑,想从他这儿知道陆总的去向。
谁是自己老板,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裴绍心里还是清楚的。
江舟蔓心里不安,陆淮深的确是在维护她,可刚才,他分明没有看过她,连一个安慰的眼神都没有。
不知是不是她私自做主找江偌谈条件,惹得他不开心了。
……
江偌是被陆淮深扔进车里的,正儿八经的被扔趴在了后车座上。
她还没回过神来,感觉大腿和腰被人扣住,干燥温热的手心贴在她腿部的皮肤上,属于不同身体的体温一经接触,温度骤然升高。
江偌一惊,还没来得及去拍开那手,突然被人使劲往里一推,随后陆淮深躬身坐了进来。
高大的身躯骤一坐下,宽敞的车厢也显得逼仄了几分。
江偌看了眼他紧绷的侧脸,心里头的火气愈演愈烈直至再也压制不住,她伸手把自己的手腕横在他面前,“你家暴,我要离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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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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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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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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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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