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偌根本不用思考就能做出选择。
人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她这样境况的人呢,不能跟钱过不去。
江启应出事之后,跟陆淮深谈离婚双方无法调解,她从忿忿不平到坦然接受也不是没挣扎过,有些时候恨不得陆淮深去死,只是很快就看清并接受了自己的处境。
江偌暗暗吸了一口气,平静地探手去拿起话筒,语声温和地问他:“想听什么?”
陆淮深半撑着头,语调有些低沉懒散,“就你刚才跟那老头唱的那首?”
“哦,还有呢?”
“就这一首,”陆淮深扬了扬下巴,潇洒又随意。
江偌扯了扯嘴角,走到点歌台,连点八首《无言的结局》。Χiυmъ.cοΜ
这包厢里灯光太亮,总给人一种所有情绪都无所遁形的感觉,尤其是陆淮深坐在旁边,时不时扫她一眼,更让人放不开,她便调暗灯光,打开了效果灯。
房间里,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像形成了一层保护伞,笼罩住她眼里的怨憎,使她看起来卑微又听话。
“曾经是对你说过这是个无言的结局,随着那岁月淡淡而去,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脸上不会有泪滴……”
这种老掉牙的歌她也不知道最开始自己是从哪儿听来的,从来没去认真看过歌词的内容,如今倒是听应景的。
不过应的只是她一个人的景。
毕竟江偌之余陆淮深,可有可无,是活着让他厌烦,死了大抵也不会令他伤心难过的存在。
江偌一遍又一遍的唱,陆淮深也不知道听没听,撑着额靠在沙发上,交叠着长腿,姿态舒展,手里拿着手机不知是在回工作邮件还是回某人的消息。
撑着唱完八遍,江偌喉咙已冒烟,灌了半杯凉水后,说:“唱完了,钱呢?”
陆淮深挑了下眉,手指在膝盖上点了两下,“陆太太,你还真是不懂客气二字该怎么写,伸手可耻。”
江偌舔了下唇,手抵在沙发扶手上,撑着下巴凑近他,笑眯眯的问:“陆先生,我唱完,可以给钱了吗?”
陆淮深看着她脸上的参差光影,冰水浸润的唇瓣还有着湿意,慵懒的声音淡淡溢出:“嗯,乖,有赏。”
江偌继续笑着看她:“钱到账了我再走。”
刚说完,手机上就有银行的进账短信通知。
一百五十万。
江偌细细数了零之后,淡笑着收了手机,说:“陆先生果真是豪气。”
谈离婚的时候她只要两百万,好好说的时候不给,非要闹到现在的地步。
陆淮深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她一眼,“以后就别去江家外面站着了知道吗?你堂姐见了你,心里不舒服。”
江偌盯着手机,心里忽地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刺痛难当,嘴角的笑倒是维持得很好。
“所以离婚是没得谈了吗?”她答非所问。
“你净身出户就有的谈。”陆淮深淡漠的话中带着不容拒绝。
江偌抬起眼,靠着沙发扶手,微微偏着头看他,温温的笑:“那江舟蔓恐怕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小三了。”
不等他回答,江偌不再看他,不想从他眼里看到那种不屑和嫌恶,她自顾自说:“你手里我爷爷让你托管的股份还有两年到期,等股份归还给我的时候,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好好谈一谈离婚的事。”
她听见陆淮深的冷嗤,“你一个连手术费都拿不出来的无业游民,拿什么跟我斗呢?你那点破股权,我想要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江偌怔愣,刷的看向他,只觉得四肢乏力,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她紧咬着牙,手指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陆淮深看着她双眼泛红的样子,压低声音问:“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嗯?”
江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不委屈。”
“嗯,不委屈最好,反正委屈也只能受着。”陆淮深挑起她的下巴,让她将脸仰起来供他打量,他薄唇扬起淡薄的弧度,嗓音徐徐却掷地有声,“出来混,做错事要认,挨打要立正。目前态度倒是端正了,就看我哪天心情好到可以不计前嫌了。”
江偌像被人打了一拳,鼻尖酸意弥漫,笑容却越来越大。
陆淮深放开她,摩挲了一下指腹,沾了些她脸上的脂粉,扯了张纸巾一边擦一边说:“以后别让我看到陆太太出现在这些地方,懂了?”
“你心上人的亲爹有心断我后路,让我找不到一份正经工作,难道要你比较想见你的陆太太流落街头?”
陆淮深挑眉:“还有这样的事?”
江偌心里冷笑,搞得他好像才知道似的。
“现在知道了,就麻烦陆先生跟你未来岳父好好商量一下了,我一介弱女子掀不起什么风浪,别跟防狼似的,显得窝囊又心虚,深怕别人不知道是他亲自将自己养父搞得家破人亡一样。”
江偌站起身,扬了扬手里的手机,看着陆淮深说:“谢谢老公慷慨解囊,祝你和江舟蔓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到了化妆间才发现眼泪流了一脸。
她在化妆台上拾掇好自己的脸,有人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她之前的衣服,“江小姐,襄姐让我把衣服给你拿过来,她说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可以离开了。”
江偌点点头,“帮我谢谢襄姐。”
江偌换好衣服,在外面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绞了江启应的手术费和她小姨的住院费之后,又去医院下面的银行,给高利贷那边汇钱过去。
等她回到家倒在床上,疲惫席卷全身。
这漫长的夜晚,总算是过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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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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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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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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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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