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阳现在整天都在跟进一个关于经济诈骗的案子,忙的不可开交,我也只能在每天早上见到他的影子,有时候想想,忙碌,真的挺好。
至少忙起来,就没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这天我正坐在桌前发呆,接待员小张给我打来了电话。
“陈律,麻烦您来一下,王总给您指派了个案子。”
“好的,马上到。”
撂下电话,不自然的笑笑,想来,老王头已经对我忍耐到了一定地步。
一般,指派类的案子,都源自于法律援助,不是委托人自行委托的,换言之,这类案子没有可观的收益,甚至有些时候,都没钱可赚。
像一年前的那个案子,也属于指派类,不过那是属于老王对我的偏爱,用他的原话讲:“那孙子一看就是一不懂法的土豪,随便一个人都能搞定。”
于是,我成了那个幸运儿......
对于即将接手的那个案子,我有些抗拒,但,一想到自己空闲这么久,也就没什么怨言了。任何一家以盈利为目的的公司,都不会允许有吃白食的存在。
老王对我很好,这没错,可凡事都有个度,职场如同小社会,整间律所,二十多双眼睛,每天都盯着彼此,这件案子我要是不接,只怕过不了多久老王就会把我劝退。
价值,往往体现在被需要。
拿好笔记本,随意从孟阳的桌子上顺了根签字笔,径直来到接待室。
小张正接待着那个委托人。
那是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胡子拉碴,眼眶里布满红血丝,正一脸局促的坐在沙发上。
“咳咳。”
咳了声,引起小张和那个男人的注意力,对着小张问道:“张儿,什么案子?”
小张是个大四实习生,北京当地的,父亲跟老王是故交,所以实习就来了律所。
“交通事故拒绝理赔。”小张一脸严肃:“真的很可恶。”
一般从事我们这个行业的人都比较理性,在了解一个案子之前,很少会抒发主观想法,因为我们会拿起法律的武器,来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
而小张在介绍案子的时候,还抒发了自己的看法,俨然,这是不符规矩的,稍有些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好的,我了解了,你去忙吧。”
“陈律...您一定要帮帮他。”
“嗯,我会的。”
在我的不解中,小张离开了接待室。
此时,房间里就剩下了我和那个男人。
“自我介绍下,陈默,是我们律所指派给你的律师。”
伸出手,递到男人身前。
他有些惶恐的站了起来,伸出左右,握在一起:“您好,我叫李正。”
“什么案子?”
坐了下来,打开笔记本,问道。
“两年前有人把我妈撞了,经过交管局认定责任之后,法院判处肇事司机全责,这都两年了,还没有收到他们的赔偿金。”
心下一惊,皱眉问道:“你怎么才想起来要?”
“大哥,我哪有时间啊,每天都在医院陪着我妈...到现在,她老人家都还昏迷着,如果不是没钱了,支付不起住院费,我也不会提起这茬儿......”
怔了片刻,稳定下心绪,对李正说道:“你仔细说说。”
“两年前,在大兴......”
从李正的叙述中,我了解到整起案件的脉络。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夜晚,李母跟往常一样,下班之后骑着回家,在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正是人行绿灯,李母骑车而过,也是在这个时候,悲剧发生,一辆白色马自达,将李母连人带车撞出七八米。
幸好,有过路的好心人,及时拨打了120并报警,很快肇事司机就被民警控制住,李母也被紧急送往医院,后经过交警对现场勘测模拟,实时车速至少70迈,属于严重违规,白色马自达司机孙某,全责。
案子证据很充分,不论是交警的报告,还是事故现场的监控,都能坐实孙某的罪责。
法院审理的时候,当庭判处孙某全责,判定其赔偿事故金额九十万元,孙某当时并未提出异议......
“这两年间,他只向法院执行部门交了三万块是吗?”
“嗯。”
李正红着眼。
我突然感觉自己很残忍,强迫着他来回忆噩梦。
李正是单亲家庭,自小跟母亲相依为命,事故发生的时候,他在浙江大学读研,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他的未来本该是很光明的。
凭借他的学历,完全可以在毕业之后回到北京找一个不错的工作,然后跟自己的女友组建家庭,赡养辛苦了大半辈子的母亲。
一场车祸,全毁了。
“当时我就慌了,觉得天塌了。那感觉,你懂吗?”
李正喃喃发问。
点点头,又摇摇头。
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能做到感同身受,我没经历过他的事情,又怎能做到真正的懂得?
“回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奔向医院,那时候我妈已经被转到第三医院了,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全身插满了管子,躺在ICU的病床上。”m.xiumb.com
“我恨不得杀了他。可我不能,最主要的事情,就是筹钱治病,照顾好我妈。”
李正说的很平静,就像在讲述他人的事情一样。
我知道,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这两年所经历的绝望带来的。
“处了五年的女朋友,让我甩了,我不能拖累人家姑娘,通州的房子卖了,可是它太小了,卖的钱只够我妈手术三次的费用,又借遍了亲戚朋友,现在,我没钱了,我妈就在医院躺着,或许,下一刻就会离开我......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有找过孙林海吗?”
“找了不下二十次,他就说没钱。”
“老赖?”
“这个案子我接了。”
小张说的对,真的很可恶。
嘱咐李正在接待室等着,我走出了屋子找到小张:“拟份代理合同,案子我接了。”
“免费援助。”
我补充道。
“好的,陈律。”小张笑道。
在这间隙,小张问我:“法律真的能维护弱者权益吗?”
“法律只会维护会使用它的人,只要愿意,它会是最好的武器。”我笃定道。
这类事情每天都会发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律师,不可能面面俱到,但,李正的事情被我遇见了,我没理由不拿起法律赋予的武器维护,因为,我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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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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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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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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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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