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程菀冬,不管他发多大的脾气,也无所畏惧地反击。
两人从小到大,吵架的时间远比和平相处多得多,仿佛天生就是磁场不合似的,稍微一点事情彼此就会像两颗炸弹,经常把对方炸得面目全非。
这一次,也没能例外。
大概是真的被程菀冬那句“凭什么管我”的质问挑到了底线,唐暮北的心头点燃起了一把莫名的火,熊熊烈烈的,自制力本就不怎么好的他,理智瞬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他目光森冷地睥睨着程菀冬,语气冷薄地问道:“你想知道真相是不是?”
梁舒冉看着被怒气冲昏了脑子的唐暮北,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出声喊他,“小北!”
“没错!”唐暮北对其他的声音一概充耳不闻,全部的注意力都停留在程菀冬的脸上,黑冷的眼神翻涌出一波比一波汹涌的讽刺,阴鸷的声音恶劣极了,“你就是做了你最不齿的第三者!就是跟一个有老婆孩子的男人发生了婚外情逼得他的老婆带着孩子从跳楼自杀了!”
梁舒冉看着脸色骤变的程菀冬,心脏不受控制地发颤,“小北你别说了!”
然而,唐暮北就像战场上冲锋陷阵杀人杀红了眼,完全不理会梁舒冉的阻拦,兀自往下说,“最后你还被那个男人反咬一口,说他的老婆孩子是被你亲手推下楼,要以蓄意谋杀的罪名把你告上法庭!你犯贱干的蠢事不单害了自己还连累了整个程家跟着你受罪,这样你满意了吗?!”
一贯温润磁性的嗓音,沙哑得仿佛被沙石磨坏了一般,最后一句,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磨着牙齿撕扯着喉咙吼出来的。
客厅里异常的安静,男人落下的话音仿佛都在回荡着。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梁舒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唐暮北,注视着他滔滔怒火的眼睛,还有他眉宇间不经意露出的一丝不甘。
她忽然恨不得打人,她是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干了。
一记耳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脆地掴在了唐暮北英俊的脸颊上。
唐暮北正处于震怒当中,目不转睛地瞪着程菀冬,压根就忘记了旁边梁舒冉的存在,因为毫无防备,所以这一耳光被打了个结结实实。
唐暮北似有点懵,怔怔地看着梁舒冉,抬手摸了摸发麻的脸颊。
挨打这种事情,唐暮北一点也不陌生,毕竟程菀冬这个女人,从娃娃的时候就对他张牙舞爪了,小时候曾无数次被她抓花了脸蛋。
但是他从未想过,在唐家人面前,总是像个小媳妇般隐忍的梁舒冉会敢对他动手。
比起生气,他更多的是震惊。
他缓缓将目光转向了梁舒冉。
梁舒冉也看着他,眼中夹着沉寂凛然。
空气好像瞬间凝固一般。
“唐暮北,”梁舒冉声音幽幽冷冷的,“你知道你自己现在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吗?”
唐暮北黑眸微缩,眼角余光瞥了瞥脸色惨白的程菀冬,心口一紧,薄唇渐渐抿成了一道直线,脸色愈发沉郁难看,沉默了下来。
“冉冉。”在这稍沉默里,程菀冬掀唇喊了声,梁舒冉抬眸望去,对上她清清淡淡的眼睛,然后听见她毫无波澜再次确认,“所以都是真的。”
程菀冬乌泱泱的黑眸盯着她,抿了抿唇,忽而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我真的做了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梁舒冉微眯了眯眼睛,安静了几秒钟,遂道:“当初你确实是跟那个男人恋爱了,但是这并不是你的错,而是那个人欺骗了你,对你隐瞒了已婚的身份,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家庭。”
那个男人的名字,梁舒冉不愿提起,也不愿回想。
“至于他老婆自杀……”说到这里,梁舒冉忽然顿住,眼帘微阖,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陈述用词才能解释的明白。xiumb.com
而沉默在一旁的唐暮北,神色也是变幻莫测,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握在一起。
梁舒冉犹豫了半分钟,最终也只能给她一个笼统的回答,“具体的经过是如何,我并不清楚,那个女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公寓里,又为什么会死在你公寓楼下,你并没有告诉我。”
事发当时,梁舒冉并不在场,等她得知消息的时候,程菀冬已经被带到了警察局,她赶到警察局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那个男人的一家,以及那个死掉的女人的一家子,七八个人围在哪儿又哭又闹,场面非常混乱。
她找到程菀冬的大哥,站在审讯室外隔着玻璃看着程菀冬安静木然地坐在里面,面对警官的问话,始终一言不发。
不管谁问她话,她都保持沉默。
自那天起,她整个人好像只剩下一副没有了灵魂的肉体,直到后来,她亲耳从那个男人口中说出谋杀二字的时候,才有了一丝丝情绪的起伏。
至于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到底是不慎从楼上跌落,还是自杀纵身一跃,或者……真的是程菀冬推下去的,除了程菀冬和已经死掉的人,没人知道这里面的真相。
程菀冬垂着眼帘,语露嘲弄,“所以,我可能真的把那个女人和孩子推了下去。”
未及程菀冬开口,唐暮北的大掌已然扣住她的手腕,怒气沉沉的瞪着她,“程菀冬,你别妄自揣测这些有的没的!”
程菀冬乌乌的瞳仁淡淡地盯着他,唇角的笑意不减反增,“你不也是那么想的么?所以才说我犯贱,也在怪我,不是吗?”
唐暮北听得出她语气中的嘲意,眸色暗沉沉,胸口起伏着,唇线抿成直线,冷硬的开口,“我没有怪你!”
“那个男人是谁?”程菀冬无视他的话,问梁舒冉。
梁舒冉抿着唇,缄默了一秒,“他人,以及家属,都已经不在北城了,我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初程家和唐家强强联手,那人抵挡不住的,除了离开,根本无处可躲。
唐暮北看着女人静默的脸,沉声问,“程菀冬,你在想什么?”
程菀冬拨开了他的手,抬起头,明明在笑,偏生眉眼清冷,避开了他的问题,疲倦地说:“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都回去吧。”
俨然不想再跟继续这个问题。
“冬儿。”梁舒冉神色担忧。
“让我自己一个人呆着。”她说完,抬步往卧室的方向走,神思恍惚得步伐踉跄得差点跌倒,被唐暮北及时扶住了。
她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
手触上门把的时候,唐暮北出声叫住她,“程菀冬。”
程菀冬微顿。
“你记住,你这条命是属于我的。”
程菀冬不吭声,推门,迈步,关门。
唐暮北盯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神色凛然。
须臾,他转身,重新看着梁舒冉,“也许你本身就是一场灾难,谁沾着谁倒霉。”
不愠不火的抛下这么一句,唐暮北从她身边越过,带起一阵微凉的空气。
公寓的门被用力甩上,整座房子都震了震。
梁舒冉木然地站在原地,心口好像皲裂出一道细细密密的缝隙,牵出一股不可名状的闷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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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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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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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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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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