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天的,又在赶时间,偏偏车抛锚的地方是很难拦出租车的路段,他们已经站了十多分钟了,仍旧没有一辆出租车经过。
梁舒冉被高温炙烤得整个人都有些昏沉,心情也跟着浮躁起来。
手机铃声响起,是下属的电话,是印刷公司那边负责人打过来的。
见下属结束通话,她问道:“情况如何?”
“对方问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出了问题,双方都着急。
梁舒冉捏了捏眉心,做了个深呼吸,正考虑着要不要联系霍誉铭,让他帮帮忙,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便缓缓停在了她的身侧。
梁舒冉微微一愣,侧眸望去。
车窗降落,靳祁森俊美的五官便清晰映入眼底。
他看了看梁舒冉,又扫了她身后的车一眼,“怎么了?”
梁舒冉想,她的倒霉,并非错觉。
遇到谁不好,偏偏遇到她最不想看见的靳祁森。
老天爷那么那么的不公平,折磨了她这么多年,还不肯让她舒坦,非得时不时把靳祁森送到她眼前来心塞她。
以后再也不要去求神拜佛了,她心底默默想着。
站在梁舒冉身畔的下属,虽是男人,平日不太爱八卦,但靳祁森这号人物,时常出现在娱乐报纸上,想不认识都很难。
关于梁舒冉和靳祁森的事情,在公司里,也多多少少听说过。
他听见靳祁森主动搭话,心底蓦然一喜,但又有些不安地觑了觑梁舒冉,睨见上司微冷沉的侧颜,心头凉了一截。
也对,遇见自己的风流前夫,换作哪个女人都不会高兴。
但眼前情况看有些特殊,见梁舒冉久久不说话,下属唯有硬着头皮兢兢业业的,低声道,“主任,宏途那边也等急了……”
梁舒冉何止是头疼,简直是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她敛着眸,看着靳祁森,朝他打招呼:“靳总,这么巧。”绯色的唇扯出一抹标准的笑容,态度恭敬而疏离,“我们的车抛锚了,偏不巧,这段路难拦车,不知靳总方不方便,顺道载我们一程?”
靳祁森眸色沉了沉,因为她称呼的那一声“靳总”。
以前他讨厌她不冷不热的叫他靳祁森,现在才明白,故意的掐媚讨好,更加令人心寒。
他太了解梁舒冉了。
她不是因为跟他熟悉,所以开口请他帮忙。
相反,这个女人这么对你的时候,代表着不管曾经如何得罪她,她都不予计较了。
不计较,是因为不在乎。
她不在乎他是谁,也不在乎他如何伤害过她,此时,她可以为了利益而向他低头。
偏偏,即使十分明白这一点,靳祁森也无法拒绝她。
“去哪儿?”
“宏途印刷,槟南路那边。”
“上车吧,我送你。”
“那就谢谢靳总了。”梁舒冉没有自作多情追究他是否顺路,此时此刻,即使他是刻意调整了自己的方向送她,她也无需客气。
梁舒冉和她的下属一同坐上了后座,靳祁森抬眼瞥了瞥,也没说话,重新发动了车子。
同为男人,那位下属自然是察觉到了来自于靳祁森的那一记打量的目光,他不着痕迹地拉开与梁舒冉之间的距离,靠在车门边上。
中途,只有那位男下属拨了一通电话,告知印刷公司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后到,此后,是一路沉默。
车内的气氛很压抑,下属如坐针毡的,总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一看梁舒冉,却发现她侧着脸看着窗外的景色,神色平静,完全猜不透是何种情绪。
车子停靠在路边,梁舒冉推开车门,“劳烦靳总了,我们还有急事需要处理,就先走了。”
“舒冉。”
未及梁舒冉下去,他忽然出声叫住她。
一只脚已经着地的男下属脑袋也是机灵,眼睛一转动,什么都没说,默默先下了车,关上车门,站在路旁安静地等待着。
车里只剩下靳祁森和梁舒冉,推开的车门外进来的热气和车内的冷气相互冲击着,梁舒冉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安静地等待着靳祁森发话。
靳祁森没有回头,只是抬起眼睛透过后视镜凝视着梁舒冉,眼眸深而沉,漫不经心地问她:“如果我愿意一直等你,你愿意回来吗?”
淡淡然的口吻,带着微不可察的伤感。
梁舒冉愣了楞,视线描绘男人熟悉的眉眼,心湖微微泛动。
她虽然还做不到彻底放下这段感情,但她能感受到的,每见靳祁森一次,她的心情都会比上一次要淡静平和。
曾经那些刻入骨子里的恨,都渐渐不再热烈。
也许是真的分开了,什么恩怨都会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无关重要,又或者是,她已经疲惫了怨恨,所以连针对他的劲都提不起了。xǐυmь.℃òm
她想,靳祁森应该也是如此的。
否则他不会这么问她。
梁舒冉略微沉默思考了几秒钟,随即笑了笑,“靳总,不是什么事情都会有如果的。”
在她的人生字典里,“如果”这种假设性的词,最没有意义。
她习惯在不该发生的事情,在萌芽之前就掐断,讨厌所有一切的假设。
毕竟,假设是在人后悔的时候才会浮现的念头。
所以,靳祁森的问题,她是给不了答案的。
“今天谢谢你送我,再见。”梁舒冉再一次道谢,话音掷下,她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抬脚下车,关上车门。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得不带一丝留恋。
她总是这样,从生活到感情,果断得令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心。
靳祁森看着女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想起某个狐朋狗友的一句话——
世间万物,唯数女人最绝情。
最痴情是女人,她们爱你的时候,你是全世界,一旦离开,你连她们眼底的尘埃都不是。
…………
晚上,梁舒冉给霍誉铭打了一通电话,简单的解释了下因为工作缘故,需要忙到很晚,麻烦他照顾可乐。
霍誉铭应承了她先去忙工作的事情,再者她特意来电话陈述了晚归缘由,他自然不会非得逼着她回家。
只是怎么也料想不到,梁舒冉这一忙,便是整宿都没回来,第二天早上,拨她的电话,话筒里传来的,却是机械化的女音。
她关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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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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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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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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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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