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誉铭看着她,冷沉冷峻的眸子,是毫无波澜的平静。m.χIùmЬ.CǒM
沈青曼见他沉默,忽然就笑了。
她的双手攥成成拳,指甲掐进掌心,也感觉不到疼,声音带着嘶哑,“原来如此。”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那场夺走霍誉贤车祸事故,沈青曼也在其中,彼时她也受了很严重的伤,陷入昏迷半个月之久,醒过来时,半年之内的记忆却缺失了,虽然积极配合治疗,最终也没能记起来,所以那场车祸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无从追究。
再半年后,她患上很严重的忧郁症,伤着了霍誉泓,接下来就是离婚,出国。
有些事情未免太过巧合。
“回去吧,这件事情,你就别插手了。”霍誉铭语气寡淡,说完就从她身侧越过离开。
沈青曼盯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咬着下唇,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湿润。
…………
路灯亮起,昏黄的光线将黑漆漆的夜幕晕染得模糊,停在路边半天也没有任何动静的轿车内,霍誉铭坐在后座上吞云吐雾。
他侧转头,隔着褐色的车窗玻璃,看向公寓小区,家家户户的灯光已然亮起。
他不知道,那千家万户里,是否有其中一盏灯,是在为他而亮,而梁舒冉,会不会等待他的回归。
从白天的见面猜测,她大概不会。
思及此,他唇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酸涩。
乔梓衿质问他救沈青曼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梁舒冉,老实说,爆炸发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脑袋剩下的全是空白,那么短的时间内,他什么都来不及想。
而且——
讲道理,他会受伤,并不能怪到沈青曼的头上。
当时沈青曼是被其他警员护着走在前面,而他和唐璜殿后,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倒霉,正好被塔下的天花板石块砸中。
若非身为刑警的唐璜反应足够灵敏,推了他一把,大概他真得把小命交在那儿了。
乔梓衿当时并不在现场,事后唐璜那个闷骚为了省力气只有一句解释:救沈青曼被炸弹炸的。
这话歧义很深,而霍誉铭伤口疼得厉害,更懒得废话,乔梓衿误会也无可厚非。
而且,沈青曼这次被绑架恐吓,说到底,是被他牵连了。
因为他之前出手帮了沈青曼一次,所以他那位二哥,至今确信他放不下沈青曼,梁舒冉不过是个幌子。
只要他继续一意孤行追查当年他大哥那场事故的真相,后续还会发生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
霍誉铭幽深的瞳眸轻轻收缩,狠狠抽了一口烟,又缓缓吐息,袅袅的白雾从唇间与鼻息弥漫散开,他的轮廓愈发模糊。
驾驶座上的乔梓衿掀起眼皮,透过后视镜漫不经心地睐了眼霍誉铭。
车内是昏暗的一片,车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铺进来,乔梓衿瞧见了霍誉铭那张一贯深不可测的脸庞上,挂着以肉眼可见的忧郁。
两人懂事起便一起混了,乔梓衿对他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瞧他抽烟的架势就明白,他此时的心情很浮躁。
乔梓衿抬起手瞟了眼腕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你打算在这儿坐多久?”他皱着眉头打破了沉默。
说要回来吃饭的人,是他,结果到了,怎么还一脸郁闷赖在车上抽烟了?不是很赶么?
“要不要上去吃晚饭再走?”
“啊?”乔梓衿一愣,看着霍誉铭的眼神活脱脱在看什么稀奇的怪物,“不敢回去?”
“算了。”霍誉铭捻熄烟蒂,皱着眉头推开车门,“走了。”
乔梓衿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对车霍誉铭的背影吼了一句:“担心她心里有疙瘩,就好好解释清楚,顽石!”
霍誉铭连头都不回。
乔梓衿喃喃自语:“还真像个做了亏心事的丈夫。”
…………
公寓里,亮如白昼,一股饭香味弥漫在空气里。
霍誉铭站在玄关处,听见里面传来孩子兴奋的声音,“妈妈!我听到开门声了!”
紧接着,一道小小的影子蹬着小短腿,稚嫩的脸上尽是璀璨的笑容,朝他笔直地跑来,“叔叔你回来了!”
霍誉铭身上带着伤,被可乐这么一扑,身形微微一晃,幸而及时扶住了一旁的墙壁,才不至于被她的冲劲撞倒,只是扯到伤口,疼得他冒了一层冷汗。
他稍稍稳住气息,小心蹲下身体,大掌覆盖上可乐的脑袋,眼底露出宠溺的光,“宝贝,我回来了。”
可乐咧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眉眼弯弯的,甜腻腻的说道,“欢迎叔叔回家。”
里面传来梁舒冉呼唤可乐的声音。
“妈妈叫了,我们先进去。”
幸而可乐没要求他抱,只是牵着他的手一同走了进去。
餐厅里,梁舒冉双手戴着隔热手套,捧着一锅汤上桌。
“妈妈,叔叔回来了!”
梁舒冉抬眸,两人目光交汇,她平静地道:“可以吃饭了,去洗手吧。”
她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短发随意绑成一个凌乱的丸子头,露出小巧的五官,脸蛋上的淡妆未卸,在白炽灯下,嫩得能掐出水来。
霍誉铭有瞬间的恍惚,仿佛看见了她还是大学生时代那般的青涩。
“叔叔,洗手吃饭。”
可乐将他飘远的深思拉了回来。
“好。”
程菀冬尚未回来,餐桌上只有两人以及一个孩子。
可乐太久没见霍誉铭,以至于吃饭都很聒噪,而且梁舒冉也一副漠视他的模样,加上白天的时候,两人谈话也不甚愉快,导致霍誉铭根本找不到机会跟梁舒冉搭上话。
吃完饭,霍誉铭自发收拾碗筷,梁舒冉便领着可乐画画。
可乐忽然心血来潮,闹着想要学画画,梁舒冉觉得孩子有兴趣又能多学些东西,于是给她报了一个画画班。
可是,坐在画架前,可乐却闹情绪了,拿着画笔涂抹了两下,就说不想画了。
梁舒冉见她闹脾气,顿时板下了脸教育她,“画画是可乐提出的,所以可乐必须坚持。”
可乐好奇心很足,但对任何事物的持续性都不长,典型的耐性不足,关于这一点,梁舒冉也很头疼,也尝试过各种办法试图培养她的耐性,效果却不大。
“可是我不想画了,好累。”可乐嘟着嘴巴,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
梁舒冉不为所动,“不行,即使可乐不想学画画了,但是今天的作业也必须完成。”
梁舒冉今天的情绪也有些起伏不定,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得变得严厉强势。
可乐被她唬得小脸露出要哭出来的表情。
霍誉铭从书房里出来,正好看见这么一幕。
他上前,在可乐的身侧蹲下身,“可乐,怎么了?”
可乐看见他,立马调转风头撒娇,“叔叔,我不想画画。”
却不想,可乐依赖霍誉铭的表现,让梁舒冉当下变了脸色,“可乐!”
可乐被吓得一哆嗦。
霍誉铭瞥了瞥梁舒冉,揽住可乐,轻声道:“任谁都会有厌烦的时候,你别这么逼她,会吓着她的。”
梁舒冉脸色一僵,看见可乐眼底的惧怕闪躲,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
又听见霍誉铭问:“可乐,告诉叔叔,为什么不想画画?”
“我画不出来。”
“那我们来玩吧。”
可乐两眼一亮,“真的吗?”
“嗯,”霍誉铭拿起一旁的颜料盒,“可乐现在的心情是什么颜色?”
可乐看着霍誉铭。
“嗯?是什么颜色?”
可乐皱着眉头,“不知道……烂七八糟。”
其实她想说的是“乱七八糟”。
人都会有情绪,小孩子亦然。
可乐虽然喜欢上画画,但在画画班里,经常都是画指定物,这种爱玩的年纪,久而久之,自然会感到厌烦。
“那你觉得是什么颜色?”
可乐歪着脑袋,“这个……不是,这个……应该是这个……”她纠结摇摆着,也没能确定一个颜色。
霍誉铭将她指名的颜料都拿出来,倒在调色板上,然后握着可乐抓着画笔的手,一起将颜料和在了一起。
可乐惊叫了一声,“呀!颜色变了!”
霍誉铭轻轻一笑,“好了,现在可乐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画什么?”
“你喜欢的就好。”
“怎么画都可以吗?”
“嗯。”
可乐握着画笔,在画板上胡乱涂抹了一通。
“就算是乱七八糟,但是混合在一起也会很好看,对不对?”霍誉铭轻揉她的脑袋,可乐咧嘴笑,“嗯!”
“这样,可乐还会讨厌画画吗?”
可乐摇头,“不讨厌。”
梁舒冉有些怔忪,她完全想不到可以用这种方式来调整孩子的心情。
他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夜里,梁舒冉翻来覆去也没睡着,觉得喉咙有点干,于是起身出了卧室想去倒水,却被饮水机前的一道影子给吓得惊叫了声,心脏都几乎要跳出来。
“啪嗒”一声,灯亮了起来,她看清了霍誉铭的脸。
她呼了口气,抱怨道:“你怎么出来也不开灯?”
“怕吵醒你们。”霍誉铭略一顿,笃定地笑了笑,“你胆子似乎挺小。”
梁舒冉没理会他的取笑,拿起杯子接了半杯水喝下,尔后抬眼凝着他,挑着唇,漫不经心道,“霍老师半夜不睡,难道是因为心情乱七八糟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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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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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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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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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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