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无表情一摸兜:
没带钱。
所幸帕契小哥不嫌弃她,第二天早上居然没偷摸跑走把她扔了,而是意外体贴的、用大叶子盛了一抔清水来。
还顺路找了三五个熟透的野果,一个一个在她面前摆好——看样子是给她吃的,不过按照惯例,他果然还是先教会她这几个果子怎么念,念完了才给她吃。
这样真的像学龄前儿童上识字课,无奈饥饿可以战胜一切。
铃木园子:忍辱负重.jpg。
昨天晚上,她蜷在岩洞角角里认真的数了一下自己的装备:首先,她没有地图,已经找不到回枫之村的路了。
——其实她身上还有个自小就戴在身上的定位器,但来了之后才意识到:在这个时代,天上是没有人造卫星能提供信号的!
总之是懵逼的。
她不用担心受伤死亡,不用担心蚊虫叮咬感染,细究起来,其实不吃饭不睡觉,她也不会死。
但是这样活起来肯定很累。
果然,这一天晚饭,吃的是帕契小哥打的烤野鸡,铃木园子依旧没能顶什么卵用。
第三天上午,他们终于脱离了那片山脉,园子看到了一条清澈的河流,原本试图清洗一下自己沾了泥巴的衣服,结果一个没注意,腰带让水冲走了。
他们吃饭的用具,是帕契小哥自带的一个钵盂,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虽然结实,但太小,炖出一锅汤来,还不够她一口闷的。
铃木园子其实是会捏陶罐子的。
哪怕再高深点,整些可以被称之为“陶艺”的艺术品,她也是行的——无奈这附近的土不合格,粘性差得太远。
别说烧制了,捏出来干|一|干就要散!
结果就是白努力一下午,面前只有一堆奇形怪状的泥巴团:园子苦大仇深的抹了把脸,觉得自己看起来约莫就是个捏橡皮泥瞎玩的学龄前儿童。
还是智商低于平均水平线的那种。
很明显,围观了她一早上的帕契小哥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脾气一如既往的好,看到这满地的狼藉些也不生气,还拿手帕给她擦手。
他花了整整一个下午,耐心十足的把她指甲缝里卡着的泥渍,一点一点都挑了出来。
她埋头挖土又和泥,叫小石子硌出了不少伤痕,然而不过一刻钟左右,那些细小的擦伤就消失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帕契小哥眼睁睁的看到这些变化,居然也没什么意外的表现。
他不为所动的继续给她擦手。
园子看着这个垂首认真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灵光一闪之后,她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眼帘:这个人,看起来居然很像当年那个时常认真给她擦手的凤镜夜。
——虽然温柔又细致,但有种模模糊糊的压迫感。
于是她下意识抿了抿嘴唇,把【我只是想整点器具,方便一下野外生活】的解释吞回了肚子里。
不要说话。
她的迷之警惕感,在脑海中冒出了凤镜夜的脸之后告诉她:最起码现在,不要在这个人面前开口说话。
她神色安然的歪了歪头,在对方的示意下换了另外一只手,她总觉:得只要说话了,这个人对待她的态度可能就会变……
因为这股莫名其妙的直觉,和直觉带来的危机感,连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都在努力思考,试图抓住这灵光一闪的尾巴。
想了半宿,终于想通了一点点。
——她不是不能在他面前说话,而是不能说特别有条理的话。
就这几天的行动看来,这个人明显把她当成了一张白纸,连看到个梨,都要认真仔细的教她认上一遍,鉴于这里头需要花费的心思实在繁琐,往夸张点说,园子觉得他应该挺相当乐在其中的。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她表现出自己啥都知道、不缺常识、还很有些特别风雅的生存技能的话,那在他心里,就等于是OOC了。
总觉得他这个人格类型……
园子想起对方初见时微妙的站位、初见之后又默认了她会跟着,沿途虽说是把她照顾的很好,但这种行为,也可以说是完全照他自己的心意安排好了一切——还特别理所当然的默认了园子必须听从。
霸道的可以说是很含蓄了。
总觉得……
园子窝成一团,面色严峻的咬被角(就是她自己的外袍):她要是敢OO了这个人心目中认定的C,这后果……
怕是不太好形容哦?
这股危机感来的特别持久,此起彼伏经久不衰,搞得园子一连失眠了三五天。
白日里,她还得憋住了不能说话,勉强自己去装一个纯洁无瑕的智障,脾气无形之间暴躁了老大一截,一言不合眉心就皱个疙瘩,吃饭都慢腾的跟喝药一样。
那会儿她脑子都困成一团浆糊了(本质上,她还是个愚蠢的、需要睡眠的人类),心心念念保持人设,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看起来,整个个儿一大写的【娇蛮】。
就这么一连走了快两个月,走走停停还绕路,因为她晚上失眠白天困,园子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其实根本也没走出去多远。
于是这一天清晨上路时,她们依旧在山里。
山谷幽深,清晨有雾,茂盛的灌木丛挡住前路,遮天蔽日的大树拦住了天空。
铃木园子耷拉着一张没睡醒的哼唧脸,慢慢吞吞的走在帕契小哥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
对方大概是熟悉了她这副需要人迁就的脾气(虽然她本人无察觉),给她留了足够的私人空间,也并不上来招她撒气,走路的时候,甚至都不怎么回头。
园子悄没声的跟了好长一段时间,多少清醒了点。
她生无可恋的斜着眼四处打量,扫到某个方向的时候,整个人顿时一激灵,瞬间就清醒了!
——拐角那大树后头,有一条似乎被猎户踩出来的岔路!
因为这几棵树都叶茂根深,不对准了角度,这条路还真挺隐蔽。
铃木园子侧头看小路,又抬头去看帕契小哥的背影。
然后她又看那条路小路,仿佛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往侧面挪了两步。
没反应唉!
园子不动声色的惊喜了一下,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背影逐渐消失,唰的一转头,那条小路依旧隐藏在树后,沿途灌木都开了花,花上还停着几只颜色艳丽的蝴蝶。
区区一条破路,居然还敢勾引我!
如此这般愤愤不平的挣扎了一番之后,险些把自己憋疯了的铃木小姐撒腿就是一个跑——这会儿她也不嫌弃山路难走硌她脚了,虽然走的慢,却硬撑着前进了整整一上午。
自由的空气是最芬芳的。
坐在路边岩石上歇脚的铃木园子揉着脚后跟,发自内心的如此感叹着。
可惜自由也是需要代价的:有的野草它长刺,哪怕穿着袜子,依旧能扎人。
园子全神贯注的低头揉脚。
脚还没缓过来,手腕也跟着酸了。
大小姐超委屈的抽了抽鼻子,捂着手腕搁那伤春悲秋顾影自怜。
头顶突然落下一片阴影。
紧接着就是一声叹息。
园子陡然一惊,表情将将卡在从心酸到惊恐转变的过程中,画风颇为狰狞,五官险些都没能留在原地。
抬眼一看,尖叫声都要被吓回嗓子眼里了。
满脑袋妖艳鸡毛的帕契小哥神色安然的弯下腰来,不容拒绝的捏住了她惋惜了半天的手腕。
然后特别自然的替她揉了起来。
园子整个人都给吓僵直了——对方恍若无绝的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若无其事的问:难受了?
铃木大小姐一有人哄,就习惯性想顺杆爬,可委屈的“嗯”了一声。
然后才想起来这是个目的不明的“绑匪”。
还是个很可能全程目睹了她试图逃跑、又成功把她逮回来了的“绑匪”!
“绑匪”磨蹭着她手腕上消退速度肉眼可见的淤痕,叹气,状似无意的喃喃自语道:“吃了苦,就要记得教训,下次还乱跑吗?”
语气温和像是幼儿园老师教育小朋友。
小朋友一口气憋在胸口,心惊胆战让他揉手,半晌之后,嗫喏着嘴硬了一句,说:“我,我就是看到蝴蝶在飞……”m.xiumb.com
蝴蝶这词还是他专门“教”过的。
其实这话园子自己都不信。
——不过这人都漫不经心的任她走开了,这不就是默认她可以离开了吗?
既然这样,大家心照不宣分道扬镳不好吗?
结果故意放她跑了又专门追回来,图什么啊?!
想到这里,在被抓包的心虚同时,向来以自我为中心的大小姐还有产生了那么点烦躁——这人到底什么毛病啊,莫名其妙还真把她当做囚犯被看起来了吗?!
然而腹诽完全影响不了客观世界的运行。
帕契小哥原地升了个火堆,铺了层干草,然后大大方方的进林子里打猎去了。
剩铃木园子坐在人家铺好的草地上怀疑人生。
这货是不是有病啊……
园子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自信的:这个人,这个“绑匪”,他是真的没有生气!
虽然压迫感都快把她整窒息了,但他从头到尾情绪波动都不大——就好像在他看来,她做着的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一把年纪了爱看蝴蝶是正常的;
因为想看蝴蝶,就自顾自丢下旅伴是正常的;
就连逃跑被人逮回来,还死撑着不道歉反而倒打一耙、乱发脾气,也是正常的!
铃木园子感慨万千的一摸心口:她甚至都要搞不懂自己在这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人设了!
——没有剧本还要上戏,搞得人好方啊。
她抱着膝盖叹了口气,整的人都不敢跑了……
又是悄无声息的一道阴影落下,熟悉的、带着异域香料味道的手掌特别自然的落在了她脸上,抬着小巧的下巴颏磨蹭了两下。
他问:“怎么发起抖来了?”
园子心说我分明是被你神出鬼没的行为吓到了。
但是看着对方沉静与温和并存的眼眸,她咽了口唾沫,特别认真的说:“因为我冷。”
话音一落就打了个哆嗦,看着特别有说服力。
帕契小哥:“是哦?”
园子点头:“是的呢。”
于是帕契小哥转头去看升腾的火堆,闪动的光影下,仿佛神色莫名的勾了勾嘴角,然后在园子不明所以的注视下,淡定的抬手打了个响指。
那一瞬间,园子突兀的察觉到了一股几乎不能再向上叠加的危机感,震撼的像是小时候第一次看了午夜凶铃里冒出来的女鬼,手脚都是麻的!
——要不是最后的理智还在锲而不舍的告诉她,眼前这货也不是个吃素的,她怕是要直接蹿到人家怀里窝起来了。
她死死的盯着火堆对面的一角。
随着响指声落下,那个角落的半空突兀出现了一个灼眼的红点,随着空气逐渐曲张,温度肉体可感的逐渐上升了大半,明明是海拔颇高的秋季深山老林,却因为一点通红,暖的像是阳光灿来的春日。
红点拉伸闪烁,越变越大,自然而然的拧成了一个可爱吧唧的大头娃娃。
要不是被它看一看就心慌的不行,就冲这个造型,园子还是挺愿意去抱一抱它的!
完了。
铃木园子情不自禁的耷拉下嘴角:就冲这个玩意儿的存在,她怕是别想跑了……
她头顶不远处,自称沙尔瓦·甘纳的帕契年轻祭祀再次将手落在了她发顶,一边慢吞吞的磨蹭着,一边温和的问她:“现在还冷吗?”
铃木园子生无可恋:我心冷。
面子上,她还特别努力的笑了下,试图自然的表示:“我好多啦……”
语气别提多委屈巴巴了。
这天他们根本没有赶路,园子双手抱膝坐在一个可老大的树墩子上,那个橘红色的大头娃娃就乖乖巧巧的蹲在她脚边。
暖烘烘的。
铃木园子摸了摸自己胳膊上打清晨就没下去过的鸡皮疙瘩,终于在心底确定了:沙尔瓦·甘纳放这个东西出来,果然就是为了吓唬她!
那边厢,甘纳毫无烟火气的整熟了三条大草鱼,动作优雅的搞了两片芭蕉叶子包好,递到她眼前时,还特别温和的嘱咐了一句“你乖”。
要是她接的有那么点犹豫,园子寻思着这人都能把鱼拿回去,剃干净了刺再给她喂回来!
于是,铃木小姐心累的捧着香喷喷的晚饭,觉得自己仿佛是认了个新爹——
他能全心全意的对你好,但同时,也会要求你必须听话
——但听话的同时,最好还能敬畏、并且发自内心的濡慕他。
好烦哦。
园子有时候情不自禁的也会想:这家伙……莫不是爱上她了?
原先吧,她是不会这么自恋的,在不亮家底的情况下,百分之九十的男人应该是不会对她一见钟情就情根深种到这种地步的,可是自打西门、惠比寿和尚隆这一连串的反例出现之后,园子偶尔也会怀疑人生。
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自己意识不到的奇异魅力点,其实特别容易让人一见钟情?
接下里的五个多月里,对,五个月,在铃木园子的印象中,有多半年的时间,那通灵王大赛应该连决赛都比完了,然而到了沙尔瓦·甘纳这儿,他不慌不忙的游览了大半个日本。
园子寻思着他可能是提前出发的,毕竟就这年代的航海条件,最少要留出八个月的弹性时间,才能保证所有参赛者都能得到考察,并且有足够的时间前往最后的赛场。
于是,在这接近半年的时间里,铃木小姐虽然时常生无可恋的仿佛是和亲爹一起出门旅游的女子高中生,束手束脚到想原地撒泼打滚,一边又时不时的因为对方的态度,忍不住自我怀疑。
她虽然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长了张一见钟情脸,但这并不妨碍她偶尔进行一些反向试探。
所谓反向试探,就是先定下【这个人果然对她一见钟情情根深种】的大前提,进行一些似有似无的骚操作——比如故意盯着对方发呆,最好再把脸憋红点——以对方的反应,来判断他到底是个什么心理。
越论证越糟心。
又一次被对方抓住了视线(虽说她是故意的,但就沙尔瓦这个外形,对他发花痴并不困难)后,那人几乎是微笑着(半点不假,特别真心的那种笑)走到她身前,挑了个高点的石块坐下,然后自然的揽上她的肩膀,让园子趴在了他的膝盖上。
眼前的火堆是温暖的,因为时间够久,就连那个让她心惊肉跳的红娃娃都变成了习惯的一部分,园子枕在男人的膝盖上,觉得顺她头发的手摸的人特别舒服。
特别特别的舒服。
园子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气,特别没有逼数抬手打掉了对方无意识勾到她发丝的手指——要不是这手把太像撸猫(或者任意宠物),她很可能就这么被他撸服了。
六个月之后,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快进的开关,帕契族出身的年轻祭祀,终于开始了各式各样的参赛者考核。
走一路,考一路,住宿都是考生给他们安排的。
这天傍晚,园子坐在某富丽堂皇的城主府里,一边默不作声的乖乖吃饭(她自以为的,挑食挑的特别明显,然而自己毫无自觉),一边听印第安老外顶着一头灿烂的羽毛、用标准的日语、和绝对符合贵族仪态的动作,进退有度的和城主(考生是城主外甥之一)打机锋。
她心说小松城明显是边陲,在濑户内海边,丹波是国家中心——这真是越跑越远了。
咽下嘴巴里的米糕,她无可无不可的自我唾弃了一下:可惜你现在不敢跑咯。
因为不管跑到哪,都会被抓回来。
虽然很大概率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她特别自然的打了个哈气,一点没有给城主面子的意思,沙尔瓦望过来的时候,更加自然的摆了张哼哼唧唧的委屈脸,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困,我要睡觉,我要床】。
她幼儿园那会儿不想上学的时候,一般就拿这表情跟她大伯撒娇。
她大伯可吃这套。
——万幸的是沙尔瓦和她大伯一样吃,他脾气还比大伯好!
铃木园子这人怎么说呢,被宠大的孩子再被教育着要门清,一旦环境没有压力,就容易失去逼数,她在有意无意的摸清了对方的底线之后,特别自然(本身甚至可能毫无意识)的作了起来。
不好吃的东西不张嘴,不想走路的寻块石头就坐下,看上了河边的石头脱了鞋就去捡,捡不着就不爽,然后习惯性去揪身边人的袖口或者衣服角,一边晃,一边特别自然的说:“我想要那个。”
说完手一指。
祈使句说的理所当然,还莫名其妙让人觉得她在撒娇。
这大概属于天赋技能的一种,并且奇妙的很受沙尔瓦·甘纳待见。
再到后来,园子真是连装都懒得装了,看到了想逛的景点(比如半山腰一座亭子),就完全不管还在前头带路的沙尔瓦往哪走,抬脚就奔半山坡——反正这人总会跟着她过去,再把她领回正路上的。
既不用担心迷路,又能顺随心意:到了最近,她连最后一道防线都放弃了。
曾经,她意见有一大堆,然而只敢小声哔哔,对上帕契的这位祭司,还知道要扯个笑脸出来。
现在,她扔东西扔的特别顺手,对方一生气(因为她乱跑,并且一天乱跑三四次),改提溜着她走路时,园子一边抬手去抠后脖领子上的那只手臂,还一边还要大声哔哔:
“你好烦啊,我讨厌你。”
那边厢,沙尔瓦不为所动有走出去好几百米,在园子将要气炸的前一秒,恰到好处的告诉她:“你乖乖听话,可以改成背着你走。”
到了傍晚,被背了一路的铃木园子小姐余怒未消,看着晚饭一耷眼:“我不要吃这个。”
她跟她妈耍赖的时候就是这个调调。
铃木朋子夫人因为担忧二女儿智障的脑子,基本上啥要求都不会让她重复第二遍。
然而比起朋子夫人,沙尔瓦明显又要更有底线一些。
他把烤肉放进园子手里,不为所动道:“只有这个啦,不吃就饿着吧。”
园子捧着烤肉哼哼唧唧,强自反嘴:“我讨厌你。”
年轻的祭祀脾气特别好,微笑着说:“你白天已经讨厌我一次了,现在继续讨厌也没关系的。”
园子于是翻个白眼,低头啃肉。
等吃完了憋气的饭,她回头一看,保准能从枕头边(其实就是个包袱)翻出两三个红彤彤的野果子。
——勉强能算是个哄人的礼物。
怎么说呢,如果园子是专门来五百年前观光的,那沙尔瓦·甘纳简直是个金牌导游:平和的游览间隙里,还会找人打架给你看,大家的招式五花八门绚丽多彩,比现代好多表演赛都好看!
除了路线不能自己决定之外(她毕竟是来找小松城的),摸着良心说,她其实玩的挺开心的(连初始目的都忘的差不多了)!
又过了大半个月,他们终于到了京都的地界,这一夜,沙尔瓦整整一宿没睡。
园子原本没把这点反常当回事的,毕竟就他浑身上下那气质,看着就不是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偶尔对月感怀一下过去,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然而第二天,更大的不对劲出现了。
沿途走来这都快要一年了,园子看沙尔瓦殴打小朋友,看了不下五十次——五十次考察初试,就有五十种截然不同的吊打方式,但万变不离其宗的是,他每次打人速度都很快。
基本上一刻钟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各种居高临下高屋建瓴,哪怕三招就把人家抽进了墙里,半点展示绝招的机会都没给参赛者,他依旧有一套神奇的判断方式,可以精准的预估出对方的实力水平!
该过过,该刷刷,业务干的特别好。
但是今天……
麻仓家执掌阴阳寮上百年,居所大院套小院,层层叠叠框住了京郊的一角,封印式刻的也是密密麻麻,打出多大动静都不用担心暴露。
铃木园子抱着橘红色暖洋洋的大头娃娃,原本半睡半醒的靠在廊柱上,寻思着一刻钟打完了正好回去睡觉,再把她被打断的那个美梦重新续上——
——结果她压着大头娃娃蹭了能有大半个小时,头顶的那场考核架愣是没能打出高下!
打到最后夜风太大,园子硬生生让吹清醒了。
她若有所思的抬头看着半空,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沙尔瓦果然很奇怪!
他动作很慢,尤其和之前的自己比,这种变化在不熟悉的人眼里,几乎无法被察觉,就算有那么点端倪,这毕竟只是场考核,指导塞打慢点也可以理解。
但园子总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吧,说是考察也行,但要说是故意揭人家底牌……其实也行。
他和麻仓家的有仇吗?
园子疑惑的歪了歪脑袋,无意识又在大头娃娃脑袋顶上蹭了蹭下巴颏。
她慢腾腾的打了个哈气,低头一看,怀里这个红胖子也跟着打了个哈气。
有那么一瞬间,铃木园子觉得自己耳边似乎炸起了一道响雷,把她原地劈了个哆嗦。
她怀里这玩意儿,是红色的。
红色,就是火色。
红色精灵,就是火精灵。
——火灵。
铃木园子就很懵逼。
她双目无神的一抬眼,半空中那一架,总算是打完了:
几乎不见尘土的沙尔瓦·甘纳仪态端方的站在一旁,被打了快一钟头的麻仓叶贤站在他面前,认真的听他复述比赛注意事项。
园子看看黑夜里延绵不绝的麻仓家宅院的屋顶,又去看那个被人恭敬的送出来的、笑的毫无破绽的男人,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百年前,悄摸摸转世到了帕契族,又暗搓搓撬走了人家五大精灵之一的火灵的,是谁来着?
园子木愣愣的看着沙尔瓦·甘纳自然的走到她身前,自然的牵着她的手,准备回去睡觉。
走廊又黑又长,延绵的像是鬼怪的腔肠,她自后往前看,只能看到前方那人轮廓分明的三分之二侧脸。
分分钟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
——麻仓叶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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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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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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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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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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