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如没去接衣裳,左右她不能从这上面离开,到时候游出去都是要湿透的。
闻言,奚云微垂眸,眉眼浮现担忧,试图捂热女儿的手,却忘了她们的手温半斤八两,“泠儿你千万别做傻事,连我现在也不知道你爹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隐名埋名,应是也换了一张脸,但具体如何,我也未曾见过,只是偶尔能得到一两封书信知道他还活着,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说罢,轻轻叹出去一口气。
裴晏如却是很快冷静下来,“娘你能把爹写给你的信拿给我看看吗?”
她爹可不是个甘愿为人做事的性子,眼下只是娘被困在这里这才不得已而低头,但以他的性子,少不了得吐槽一番的。
当然,前提建立在现在那副容貌没有以前的俊。
“啊,好。”
奚云没多想,只是将珍重放好的信件拿出来,她之所以能留着,自然也是这些信都是经过那人之手的,里面的内容应是没什么才能落到她手上。
泠儿自小便是温温柔柔的,眼下又身陷囹圄,到底是她这个做娘的无用。
奚云心头发沉,将信递给裴晏如之后,轻声劝道,“泠儿你看过这些信后就权当留个念想吧。”
裴晏如没搭话,手指飞快的拆信。
一目十行下来。
很符合她爹的画风。
十句话里头有八句话是吐槽,两句话是报平安。
“今日又有个小年轻看了眼我的胡络腮唤我爷爷,老子四十不到,哪儿老了??”
“还有啊,近日来头顶的帽子也越来越重了,好在我身板硬,扛得动剑,对了娘子,你近来过的可好?”
“今日有个小将军请喝酒,我的酒壶却叫人打翻了,与人干了一架,打赢了哈哈哈。”
裴晏如翻下来,他爹武将出身,不爱读书,字里行间也不是文邹邹的,大白话居多,倒是看的快。
她把信重新放回信封里,交还到奚云手上,盯着女子秀美的容颜,眸色认真,“娘,你给我两日时间,两日后我定来接你。”一定要等我。
奚云轻轻笑了下,“好,娘等你。”
裴晏如心中已有了大致的策略,恋恋不舍的看了会儿奚云,不放心叮嘱,“娘,你一定要等我,不许做傻事,女儿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有自保能力的。”
不怪她不放心。
以她娘和爹鹣鲽情深的程度,若是那狗皇帝真的逼娘嫁给他,那不啻于把娘逼死。
闻言,奚云挑了下眉,眼底露出点笑意,“你这孩子,娘自然想好好活着,都没看到你们几个出嫁呢。”
话落,眼底又暗了暗。
女儿都嫁过来很久了,她竟是连大婚那日都不曾亲眼看到。
事不宜迟。
裴晏如没再多说,转过身,走出几步,脚步停了停,到底是没有回头。
转眼,从早晨到黄昏,皇宫内早已翻了天。
就连皇帝都不解,这皇宫就那么大,就是冷宫都搜过了,也没有找到。
玉宁宫内,明惜呜咽着哭出声,一把抱住了明心,“姑娘会不会出事了啊...呜呜呜”
“呸呸呸,晏儿怎么可能会出事,她定是偷偷溜出宫去了,想来是有要事要处理。”顾颜故作不在意道。
“你们也真是的,也不跟着去。”顾颜扯了下唇角,很凶的瞪了眼明惜,“哭什么,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找找。”
明惜被那一眼瞪的打了个哭嗝儿,然后擦干净眼泪,把头往上抬,将眼泪尽数逼回去,眼圈却是更红了。
明心在宫内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裴晏如留下的半点字条,心下不由得往下沉。
从清乐公主的宁清宫出来,再走一会儿便是御花园。
只是没人提,但不代表心里不清楚。
御花园引进来的这条湖冰冷刺骨,若是不小心掉下去,还是在夜晚,无论如何也没有生机。
书房内。
战卿寒着脸,听着阿时说其余暗卫的汇报。
“主子,阿一说她看见三皇子妃跟着惠翠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后来就只见惠翠一人回来。”
话说到这儿,阿时自动闭了嘴。
阿一并不是经常守在玉宁宫的暗卫,而是时刻注意着皇宫内动静的,以至于很多宫内夜晚里发生的事他大多都知道,只是没有命令,不能随意出手。
“把他给我叫过来。”战卿抬起眼,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刺得人脊背发凉。
阿时拱手应了,心头替阿一上柱香。
这小子守规矩的很,平日里因此得了不少夸奖,却不想这回也是栽在这上面。
阿一很快就来了,是个身形消瘦的男子,脸也很窄,整个人像是抽条长起来的柱子,颧骨微微凹陷,眼窝很深,一双眼睛却很亮。
“主子。”
“既然看到了,为何不跟上去?”
战卿一改往日的随和,语气很冷。
阿一顿了下,很想说您没吩咐啊,但求生欲让他扑通一声跪下请罪,“殿下恕罪,属下见三皇子妃跟着一个宫女,没多想,另外,属下还发现一件事....”
不等他将那件事说出来,就被冷声打断了。
“其他的事容后再说,可看见了两人确实进了御花园?”
“是。”
这点阿一特别肯定。
闻言,战卿没再废话,径直叫人去万宁阁抓人。
惠翠只是一个宫女,自然不可能敢谋害主子。
阿时领命,正要出去,就见门外有人过来,看清来人的脸,战卿的脸色刷一下沉下去。
来人着艳丽的长裙,裙摆、袖间、腰间缀着珍珠,好不华丽,却是清娴公主,平日里素来与楼侧妃交好。
“三皇兄~”
清娴公主与清乐公主年岁相仿,却是格外喜欢华丽的东西,头饰,衣裳闪闪发光的晃花人眼。
战卿现在没心情理会这个皇妹,态度冷淡,“皇妹来做什么?”
“哎呀,三皇兄好冷漠哦,人家心受伤啦,不过不生三皇兄的气。”女孩儿掩唇笑了笑,手指上染了粉嫩的丹蔻,指甲盖上嵌着小珍珠。
不等战卿开口,便顾自道,“三皇兄是不是要去找楼姐姐?要我说,三皇兄你怎么能怪楼姐姐呢,楼姐姐那般心善的人,怎么可能会害三皇嫂,你怎么就是看不见楼姐姐的好呢!”ωωω.χΙυΜЬ.Cǒm
语气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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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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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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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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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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