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带欣喜的声音自沉寂夜色中响起,传进他的耳朵。
云九鹤疼的浑身抽搐了下,眼前浓浓的黑影接踵而来,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无力的瘫在地上,意识渐渐涣散,失去意识前附和了句,“锦月姑娘……最是聪明了。”
嗓音很轻,极快就飘散在了空气里。
裴锦月听着,瞅了眼滚到一边的石头,将手中的树枝扔出去,蹲下身子去检查他的腿,小心翼翼的取了匕首把周遭的衣物割开,只见一片猩红之中,一条腿肿胀的厉害,骨头折断扭曲着,“……”
心头似乎有蚂蚁在爬,生出焦急来。
怎么会这么严重!
“你……”裴锦月眉头紧紧皱着起,一回头,便见青年倒在那,距离的不算远,她可以看清他额上的汗顺着额角流下来,唇无血色。
裴锦月心口一滞,眼眶涌上酸涩,记起曾经受伤时大夫是如何治疗的,慌忙的取了坚硬的树枝。
“布条……哪里有布条!”
她自顾自念叨着,忽的一低头,看着裙摆,手起刀落。
-
穿过密林,视野清晰起来,怕黑衣人埋伏着不走,裴锦月特意选了小道走。
曲道通幽径,夜色格外的静谧,她沿着密林往另一个方向走,绣花鞋踩在落叶上发出“莎莎”声。
直走到一处拐角视野方才开阔起来。
云九鹤迷糊间醒来,他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英气的侧脸,不似寻常姑娘家那般柔美,她很少会把头发散下来,通常都是高高扎着,以红绳束之,下颚线分明,下巴有些尖,却恰到好处,不会显得刻薄,眉骨锋锐,鼻梁又很挺,唇生的薄,唇红齿白的。
她同裴大姑娘都是生的一双凤眸,但裴大姑娘的眼神时常都是清冷慵懒的,而她不同,看人时带了些锋利,但笑起来的时候,满身的戾气都没了,温暖的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他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那年长街之上,她红衣烈马,肆意张扬,金戈铁马不及她灼灼风华,单单只是匆匆一瞥,他看的痴了。
直到许久许久,他才听人说起,她是裴府的二姑娘裴锦月。
裴锦月。
那时候,这个名字,就深深的烙印在了他心底。
“锦月姑娘。”他轻唤了声。
“你别说话,等会儿就到城中了,我寻辆马车带你去瞧大夫,你多少是因我受伤,我不会不管的。”
裴锦月说的轻松,额上暴汗。
这家伙看着那么瘦弱,怎么背起来死重死重的,堪比背了两头猪在身上。
云九鹤一顿,眼神黯淡。
他保护她受了伤,所以她才愿意背他,而不是因为他这个人....
他心底难掩失落,却是道,“锦月姑娘,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
“当牛做马来还。”
不等他说出后面四个字,便被她的声音打断了。
云九鹤错愕,随即苦笑。
有风自他脸边吹过,吹乱了发丝,也吹红了那双好看的眸子。
他忽地垂下脑袋。
低落的情绪萦绕在心头,心底闷的厉害,难言的情绪交织着,让他不知所措。
东郊的一处,祁明等了半日也没见自家公子回来,心头打鼓。
往日公子纵是再难过也只是待上半日,待夕阳落下之时,便会出来了,可这回天都已经黑下来了,怎么还没有回来,莫不是出事了!
祁明浑身一震,顾不上马车,正欲往墓地走,忽而脚步微顿,抬眼看向不远处。
茫茫夜色之中,一道身影迈着艰难的步伐而来。
是个女子!
祁明往那边过去几步,他夜视不错,待人走近了,认出来那背上的是自家公子,当下变了脸色。
“公子!”
裴锦月听见声音,见有人朝这边狂奔而来,心下一紧。
不等她进入戒备状态,背上微弱的声音传来,“不必惊慌,那是祁明,我的手下。”
“哦。”跑步姿势真让人害怕。
裴锦月停了脚步,看着男子在跟前刹住,“你家公子腿受伤了,需要马上看大夫,你送他去吧。”
出来这么久了,若是阿姐发现,必然会责问她的。
闻言,祁明朝背上看去,一眼便注意到那绑着树枝的腿,心下一惊,“多谢裴姑娘送公子回来,接下来就交给属下来吧,马车就在那边。”
裴锦月正要撒手,却见他蔫蔫的,周身沉浸在悲伤里,忽而想到他方才的话,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轻声道,“那个,你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行,咳咳,但是丑话我先和你说了,我不给聘礼的哦!”
她答应了阿姐,等攒下来了银子就给阿姐买首饰衣裳,不能用在娶男人身上!
最多,最多,给一点。
云九鹤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有一双有力的手伸过来,将他接过去,扛在背上,他伸手,“锦月姑娘!”
操!
祁明你给本公子有点眼力见儿啊!
祁明吭哧吭哧往马车方向走,郑重道,“公子您放心,您一定会没事的!”xǐυmь.℃òm
云九鹤:“............!”
-
入了夜,放眼望去,那巍巍高楼便是皇城,长街上灯火通明,好不容易回了裴府。
明英守在门口同杨伯打太极,眼角余光瞅见那熟悉的身影,伸手一指,“杨伯,那边那是什么呀!”
杨伯眼珠子都没动一下,扭头往门口看去,“二姑娘回来了?”
这些个小技俩,还想瞒过他?
明英悻悻一笑:“...........”
“嘭!”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姑娘!”
明英一个扭头,却见那道身影栽倒在地,瞳孔扩大,惊呼着奔过去。
二姑娘自外回来浑身狼狈的消息很快传回意泠院。
明惜这会儿已经麻木了,大眼瞪小眼。
这,这小家伙午后还是那般的可人儿,现在冷着张小脸,明明扎着小辫子,脸还是那张脸,但气质却全然变了,不似午后爱撒娇的模样。
闹哪样啊喂!
裴晏如倒是不觉得什么,明心自院门口进来,行至裴晏如身侧,轻声开口,“姑娘,二姑娘回来了,但是好像受了轻伤,要不要谴个大夫过来看看?”
受伤了?
裴晏如眉心微动,站起身,“我去看看。”
她起身,忽而想到什么,看向明惜,吩咐道,“晚些让邵昱珩来找我一趟。”
“是,那姑娘,这孩子怎么办——”明惜话音未落,就见自家姑娘走远了,方才低头去看。
这小家伙贼着呢。
小阿司淡淡瞅人一眼,小大人似的,“我能自力更生,明惜姐姐忙自己的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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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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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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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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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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