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府邸构造时便经过精心设计,寻常日子里,便是有人打这里经过,也绝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
裴晏如略回头看来时的路,这边应是荒废了的院子,地上很脏,不远处的亭柱红漆掉了,露出虫噬后的残木。
“阿泠?”听见轻唤声,裴晏如收回视线,看着已经面前的岩石被挪开,从她的视线看过去,里面是有一条乌漆嘛黑的楼梯直通底下。
一片漆黑之中,她正小心看着脚下的路,手被一只温热的手包裹,刚刚好够两人通行的路,让她和他并肩走着。
裴晏如眉心微动,想着是黑暗之中,抬眼去看他。
他的脸藏在黑暗里,叫人看不真切,轮廓棱角分明的很,但他牵着她的手的动作很温柔,颀长的身躯站在身侧,给人安心的感觉,忽地,她脑海中闪过曾看过的皮影戏,现在若有影子,那叫外人看去,想来也是甜蜜的一对。
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这段路不长,转眼便到了,沈于渊有些遗憾。
若是能一直牵着她的手便好了。
刚刚踏入地牢,血腥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尘封不见天日的沉闷。
裴晏如秀眉轻蹙,边往里面走,目光扫过四周,随口一问,“这地牢是你建的还是之前留下来的?”
据她所知,很多大臣私底下都有些见不得光的事,看着地牢修建的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有些地方又看着很新。
“之前便有了,我翻新了一下。”沈于渊侧眸去看,见裴晏如神色平静,解释了句。
裴晏如颔首,听着里头传出来的声音,又看了眼那浑身矜贵的人。
“元弦儿,人怎么样,不会死透了吧?”元千的声音传出来,细听,嗓音里还带着几分叹息。
元千能不叹息么。
抓人说的容易,实际上哪里有那么好抓。
这好不容易抓回来一个,啥都没套出来就死了,那他们这一趟不就白跑了?
于是乎,元千还是去揪来了元弦,给人治治,兴许还能吊回几口气。
元弦声音很独特,得天独厚的烟嗓,但年纪轻,这会儿许是太无语了,“我再晚来一点,估计就没得救了。”
“哎呀,这不是赶个巧了!”
里头,元千咧嘴一笑,有点欠揍,一个转头的功夫,忽然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两人,笑容一敛,几步走过去,拱手行礼,“属下参见大人,裴姑娘。”
元弦稍顿了下,随即快步走过来,稍次于元千半步,如出一辙的拱手,垂下眸,没什么感情的开口,“属下见过大人。”
她没叫裴姑娘。
元千敏锐的注意到,眼角瞥过去,当着大人的面不给裴姑娘问安,这是不想好了?
裴晏如倒是无所谓叫不叫的,目光自元弦脸上扫过,她记得这个人,狩猎会时应是这人给她看的伤。
沈于渊淡淡的看人一眼,嗓音淡漠,“本官旁边这位,是裴姑娘。”
听这语气,元千急了,小心的用胳膊肘捣了捣元弦。
这货之前不还好好的,这回脑子抽了?
元弦恍若未闻,只自顾自道,“回大人,探子的命已经吊住了,不过若是继续用刑,估计活不了几日了,没什么事的话属下先告退了。”
说罢,她略弯身,拱手示意了下,转身离开,扎的高高的长发划开一抹弧度。
元千瞅一眼大人冷下来的脸色,求救的目光看向裴晏如。
元弦儿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裴晏如:“.............”
她怎么觉着,那个叫元弦的,看她有点不顺眼?
见她不说话,元千略略有点失望,只好硬着头皮求情,“大人,元弦平日里不是这样的,许是今日心情不大好,这才失了分寸,望大人饶过她这一回。”
注意到元千眼底的失望,裴晏如眉眼淡薄,本想开口说些什么,顿时没了兴趣。
沈于渊冷冷拂袖,“如今倒是越发没了规矩。”
冷沉的嗓音落下,元千冷汗冒出,却不敢再说些什么,大人平日里护短,此番不惩罚便是仁慈了,诺诺出声,“大人,可要去看看探子?”
“可问出什么来了?”沈于渊偏眸,迈开长腿往里头走。
元千本以为严酷大刑之下,探子纵是再硬的骨头,也得吐出几个字来,却没想,那人竟真的咬碎了牙根也半个字不肯说。
也不知背后是何故,让人不敢说,或是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
几人往前走,探子已经被放下来,半死不活的躺在那。
浑身都是鲜血,触目惊心。
还不等裴晏如细看,眼前便被蒙住了,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还不处理下。”
闻言,元千抿唇,找了块白布给人盖上,只露个脑袋出来,背着身,暗暗叹了口气。
裴晏如把人的手拉下来,“既然来了,若都不看,那我还来做什么?”Χiυmъ.cοΜ
她早就不是那个看见杀鸡屠猪便害怕到睁眼到天亮的小姑娘了。
那时,她从不对外人言说,也不会娇气的寻人安慰,入了夜便静静的一个人睁着眼到天亮,但不知何时被他发现了,自那以后,她再也没看见过那些。
裴晏如心底忽而软下来,知道他的好意,只好转了话题,淡声问,“这探子从大兴国而来?”
“嗯,可惜没问出什么。”沈于渊扫过去一眼,已经半死不活了。
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了,他命人去查过,但此人的身份瞒的极好,便是真的消息传回来,那也得是半月过后了。
看着像是个富商的模样,生的鼻头大,浓眉大眼的,此刻被打成了猪头样,更显得胖了。
裴晏如细细打量,随口问,“大兴国主食吃什么?”
“回裴姑娘,据属下所知,大兴国以馒头为主食,膳食多为肉类。”
元千不明所以,但根据自己知道的说。
不过又有些疑惑,裴姑娘问这些做什么,但转念一想,又想通了。
定是好奇。
墨国偏居一隅,以文人居多,鲜少有闺阁女子会喜欢打听别国的风俗习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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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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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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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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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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