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如心紧了紧,下意识想把人推开,低斥,“你这是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你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又是这样的语气。
沈于渊眸子微沉,强硬的扭过女子的脸,在那粉唇上咬了口,嗓音带着不悦,“阿泠儿,你要记住,现在只有我能帮你,最好不要惹怒了我!”
裴晏如一噎,顿时没了话。
大抵就是因为他得势后总是这般强势,她心气儿高,总觉得曾经予他恩情,他不该这般对她,所以哪怕到了再难的境地,也决不接受他递到跟前的橄榄枝。
现在想想,这可能是他真正的性格罢了。
见她怔愣的看着自己,沈于渊心底生出几分不安。
她...
搂着女子的手不自觉松了力道,他拂袖,“你若是不愿,我不会强求。”
他正欲往回走,衣袖却被扯住,心下一紧,他没回头,耳边传来女子玉击般清冷的声音,“我...我们能像从前那般开始么?”
裴晏如垂眸,攥着他衣袖的手如触电般,她飞快收回来,嗓音低的不像话。
就算知道他对她用情至深,但要她一下子全然接受,却是做不到的。
不如先谈个恋爱?
所幸她站在边边角落,大伙儿又跟着宋照到外面去了,这会儿倒是没多少人注意里面。
他们说话也不怕旁人听见。
久久没有等到回应,裴晏如忍不住抬头,正要再说一遍,却撞进那双幽深的眸,微愣。
她很少看见他这样的眼神。
过去三年,他每次见她,都是用那双澄澈的眸子看她,人畜无害的美少年模样。
沈于渊很快反应过来,压下心底的波涛汹涌,大手细心的将裴晏如落下的鬓发拢到耳后,动作极为温柔缱绻,“好,那阿泠儿,可还愿意本官去裴府做客?”
这时候,那双眸除了澄澈,裴晏如什么都看不见。
哪怕动作再温柔,但都不会显现在他眼里。
仿佛是假的似的。
裴晏如若不是重生回来,也要被他这具有欺骗性难以给人安全感的表象骗了。
她挥掉他的手,目视着前方,嗓音却是温和下来,“你若愿意,你的房间一直都在。”
在裴晏如看不见的背后,男人眸子瞬间暗了,藏在袖子里的手几乎要把念珠捏碎,忽地,又松开了。
罢了,来日方长。
宋照实在编不下去了,眼神都快瞟的抽筋,见自家大人终于回到自己的位置了,这才大跨步往堂内走。
他搓了搓双臂。
冻死他了。
事情已经说明白了,现在就只剩下太傅大人来判。
萧皓沉这点还是有自信的,稳稳的站在原地,不屑的瞥了眼依旧淡定的裴晏如。
太傅站的是他父皇一派,理应会为他说话。
这贱女人,迟早会死在他手里!
接触到男人的视线,裴晏如扯了下唇,然后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萧皓沉:“!!!”
正堂内,年轻俊美的权臣坐在一边,虽不是坐在主座,但浑身凌然的气势却让人望而生畏。
一个抬手的动作,全堂顿时噤若寒蝉。
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到男子身上。
“此案,本官已了解,裴大姑娘身为官家女子,失手杀人,该判——”Χiυmъ.cοΜ
低沉悦耳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
宋照心头一惊,大人这是脑抽了?
不应该判八皇子有罪,最好撸了他的皇子身份,贬为庶民么??
萧皓沉得意几乎要写在脸上。
看来这宋照虽是太傅一派,但还是没有摸清太傅心中所想啊。
想来也是。
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破败家族的女子得罪他这个得宠皇子呢?
明惜和裴锦月都急了,视线投向那依旧风轻云淡的大姑娘(阿姐)。
明惜张皇失措:大姑娘怎的一点不怕?她是不是要回去搬救兵?
不对,好像没有救兵可以搬....怎么办啊啊啊....!
裴锦月眼底微沉,拳头捏的死死的。
阿姐为了她甘愿赴死,要是这狗官敢判,她定豁出命去拼了!
裴晏如也看向那正看着她的男人,眉头挑了下。
“念在情有可原,无罪释放。”
就在众人提着一颗心的时候,男人的声音终于落下。
“好耶!!!”
“万岁!!!!”
明惜高兴的大呼,原地蹦了一米高。
裴锦月一惊,随即往旁边小碎步挪了几步。
好丢人,她不能笑,“扑哧。”
明惜喊完才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意识过来她刚刚干了什么,顿时小脸爆红,跺了下脚,掩面跟风赛跑似的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
啊啊啊!!!
“哈哈哈——”宋照没忍住,大笑出声。
这小丫头着实有趣。
裴晏如默默转身,扶额。
可怜的明惜,大型社死现场。
萧皓沉俊脸寸寸龟裂,想也没想质问道,“太傅此言何意?莫不是要定本殿的罪?!”
他怎么敢!!
太傅大人凉凉扫过去一眼,薄唇挑出轻讽的弧度,“八皇子暴虐成性,滥用私刑,本官自会向陛下一一禀明。”
谁不知道太傅沈于渊手执先帝令,就连新帝都忌惮畏惧,在这墨国可谓是万人之上。
他要是想搞死一个人,哪怕他是皇子,又算什么。
萧皓沉喊了那么一嗓子之后就后悔了,但眼下也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只能沉着眼不再作声。
总有一天....!
宋照见判完了,拍了下端木,挺直腰背,朗声道,“退吧!”
话音落下,人群渐散,裴晏如走过去,温柔的牵起锦月的手,温声道,“随我回去吧,祖母这几日都在惦念你呢。”
裴锦月微愣,垂眸凝着那纤细白皙的手,心底掀起波澜。
阿姐从不曾这样温柔的牵过她的手...还有祖母...
她八岁起随父从军在外,几年不归家是常事,哪怕她再念着家里,但始终没能盼来家书一封。
久而久之,她便失望了,总以为自己是被家里忘却的一人。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她想多了。
祖母和阿姐只是不善言辞,但都关心着她的嘛....!
裴锦月露出一抹笑,欢快的搂住裴晏如的手臂,猛女撒娇,“阿姐对我最好了!我要给阿姐买好多好吃的,以后再给阿姐买好多好多锦绣裙钗,等我有钱了以后嘿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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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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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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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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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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