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言想着,忽然一怔。
以前他以为自己深爱着流萤,当知道她选择了楚潇然时,他的心里确实失落,但也只是失落。
可当他隐约觉得,十五可能要选择姚顾川时候,他开始害怕,开始慌乱,甚至嫉妒,看到他们交谈甚欢,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感到愤怒。
他心里明明知道,如果十五是真心要嫁给姚顾川,自己应该像成全流萤那样成全十五,只要有人可以护着她,让她幸福快乐便好,可是这一次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不甘心的觉得为什么护着她的人不是自己,为什么让她幸福快乐的不是自己,他甚至可以比姚顾川做的更好。
他自小对任何事物,都没有什么占有欲,只要别人需要,哪怕自己很喜欢,都会分享或慷慨相让。
但十五除外,十五是他这么久来,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想要独占,任何人都不能相让,不能分享,不能沾染!
这一瞬间,他好像顿时明白了什么。
没了流萤他会落寞,会难过,但没了十五,他只想死。
喜欢有很多选择,可以是朋友的喜欢,可以是欣赏的喜欢,可爱不能,爱只能是唯一,只能是十五。
原来那一切不可自控的情感,就是爱,就是他对十五潜滋暗长的爱,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动了心,生了情。
而且现在的他,非常确定,他不仅仅爱十五,他的喜欢也是十五。
他喜欢流萤,但其实仅仅只是,感激和欣赏,可惜他之前太笨了,将这些感情当成了爱,结果伤了她一次又一次。
十五是云间的白月光,也亦是他心中的那一颗,鲜红的朱砂痣。
“十五,你醒过好吗?往后,我一定会待你很好很好,”
温玉言湿润了眼眶,眼尾微微泛红,对她喃喃着。
然后,他握紧了她的手,倾身闭眼,吻上了她干裂的唇瓣。
一滴热泪,落在了十五的脸颊上……
十五昏迷了四五日,温玉言亲自照料着她,耐心的将汤药一点点给她喂进去。
到了第六日午夜中,趴在十五床榻边已经入睡了的温玉言,忽然感觉掌心中的手动了几下。
他顿时睁开了眼睛看去,只见十五满头大汗,紧紧皱着眉头看起来很痛苦,嘴里一直呢喃着,“跟我走!跟我走!”
“十五?”温玉言轻轻叫着她。
十五下意识抓紧了温玉言的手,哭着不停的说,“跟我走!跟我走!”
突然,她睁开了双眼,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十五……”温玉言见她醒了过来,整个人大喜过望,瞬间将她拥入了怀中抱住了她,激动的说,“你终于醒了!”
十五愣下下,才发现自己在温玉言的怀中。
于是她伸手将他推开,环顾四周问,“殿下,我这是怎么了?”
温玉言回道,“你旧伤复发,昏迷不醒了五日。”
“十五,你为何会受重伤?”温玉言又追问起,他要看看是谁伤了她!
可是十五却道,“殿下,我可以不说吗?”
见她不想说,温玉也不勉强,言,“可以。”
“多谢殿下。”十五作揖谢道。
温玉言又关切的问,“那你饿否?要不我去叫膳房,给你做些吃的?”
“我不饿。”十五回。
“那我,给你倒杯水来吧。”温玉言道。
十五点了下头。
温玉言便起身给她端了杯水来。
“来。”温玉言欲给她喂。
但十五抬手接过,道了声谢,自己小口喝了起来。
温玉言只好收回了手。
他坐回到床榻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十五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便道,“殿下,我已经好很多了,眼下夜已深,您回宫歇息吧?”
温玉言迟疑了下,点头道,“好,那你若有何处不适,就遣人来告知我。”
“嗯。”
温玉言起身离开了承恩宫。
他走后,糖豆和小玥这才急匆匆跑进来。
“十五,你没事吧?”糖豆担心的问。
十五浅笑,回,“没事,已经好多了。”
“小姐,你可担心死我了。”小玥喜极而泣道。
糖豆笑道,“什么小姐啊,要叫太子妃了。”
“一高兴,给忘了。”小玥挠了挠脑袋。
太子妃……
是啊,她已经嫁给温玉言了,从名义上,她已经是他的妻了。
“我晕了之后,是谁为我诊治的?”十五忽想到,问起。
小玥回,“是太尉大人。”
义父。
十五心中不由生起了一丝担忧……
晨光出照屋梁明,十五从榻上起身,穿上红色的齐胸襦裙,走出了房门,阳光照在脸上,晃的天有些睁不开眼。
“参见太子妃,太子妃晨安。”途径的侍女见到十五,赶紧向其单膝跪下行礼。
阿茵见着十五如今这风光的模样,心中甚是不悦。
“阿茵,我们赶紧过去,给太子妃行礼吧。”一旁的侍女同她说到。
阿茵忿忿不平的说,“要去你去。”
说着她转身就走,换了条路,嘴里还嘟囔着,“神气什么。”
“十五你看阿茵的态度。”糖豆见转身就走的阿茵,同十五道。m.xiumb.com
十五无所谓一笑,说,“无妨。”
温玉言下朝后,正要上马车之时,姚顾川忽然走来,向他问起,“殿下,听闻十五病了,眼下可好些?”
温玉言转身,同他回,“她已经好了一些。”
“那便好。”姚顾川心里放心了点。
温玉言语气有些不悦道,“姚大人,你对十五还挺在意。”
“我……”姚顾川一时语塞。
“我知你同十五向来交好,但……”温玉言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同他说,“十五已为我妻,你还是称她一声太子妃,为好。”
温玉言不等他回答,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太子妃……”马车从他面前驶过,姚顾川低下了头,苦笑了一声。
温玉言回宫后,十五照旧给他奉茶。
“十五。”温玉言同她道,“你大病初愈,往后不必奉茶,好生修养。”
“是。”十五回到。
“三日后,是个好日子,我带你回门吧?不过在此前,你得先随我去拜见我父皇。”温玉言道,虽然他并不是很想带十五入宫,毕竟她现在身体还弱着,如此奔波着实不妥,但这是宫中规矩无法避免。
十五也没有什么异言,乖顺的回了句,“好。”
几日后,十五微着盛装,和温玉言一道入宫。
温玉言先上了马车,但他很快便向十五伸出了手来。
十五想,现在他们已是夫妻,纵然他心里没有过自己,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于是她将手放入了他的掌心中,温玉言将她拉上了马车。
但坐入马车后,十五便迅速抽出了手,坐了下去,温玉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儿臣拜见父皇。”
温玉言和十五向温政良行礼。
“十五。”温政良向她嘱咐,“你现已贵为太子妃,往后要多多辅佐太子,让他无后顾之忧,也要为我皇室早日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是。”十五应承道。
离开皇宫后,温玉言便带十五回门见蓝玄机,顺便让蓝玄机再为十五复诊。
蓝玄机把着十五的脉。
见他迟迟不语,一旁的温玉言有些担心,问,“师傅,十五眼下如何?”
蓝玄机道,“脉象上已无大碍,但身体还是很虚,我会开几副益气补血的药,届时你们带回去,一日两服。”
“嗯,好。”温玉言道。
蓝玄机又同十五嘱咐,“吃了我的药后,你以前大夫开的药,最好往后不要再服用,若是落下什么病根儿,可莫要追悔莫及。”
十五一愣,后只能僵硬一笑,说,“多谢义父。”
离开太尉府后,十五和温玉言便回了东宫。
“十五,我还有公事要办,你去歇息吧。”温玉言同她道。
“是。”十五福了个身,便回了承恩殿。
温玉言处理公文,等忙完才发现,已经到了亥时。
他来到了承恩宫前,守夜的侍女见到他,忙准备开口行礼。
温玉言做了噤声的动作,然后推开房门脚步轻缓的,走到了十五身边。
十五已经歇下,之前温玉言同蓝玄机说过,十五总爱做噩梦,于是蓝玄机便在开的药中,加了味安神的,所以她睡的很沉。
他上前,将她垂落在床边的手,小心翼翼放入被褥中。
温玉言坐在她床榻边,凝视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殿中歇下……
转眼小半月已过,朝中近来事物繁多,温玉言常常是早出晚归。
“太子妃,水来了。”小玥将烧好的热水,递给十五。
十五抬眼只见眼眶微红,像是刚刚哭过了一样,她了解小玥,一般事情她都不会轻易掉眼泪,能让她哭的,就是受了委屈。
“小玥,是有人欺负你了吗?”十五问起。
小玥不敢欺骗十五,如实的回道,“方才,阿茵姑娘同姐妹打闹撞了奴婢,可她偏说是奴婢撞了她,骂奴婢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畜生……”
“这些话根本不必在意。”十五宽慰她,并告诉她,“小玥,有些人,你越是在意什么,他们就会越用此点,来伤害你,我们只有装作什么都在意,才能让别人找不到伤害你的点。”
阿茵点了点头。
“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十五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
她向不会在意别人的冷嘲热讽,但她在意有人欺辱自己身边的人。
十五离开承恩宫,来到了侍女的住处。
只见阿茵悠闲的,在房中梳妆打扮,抹着脂粉。
“阿茵,方才你胆子也太大了吧,那可是太子妃身边的人,你都敢训斥。”
房中另一名侍女道。
阿茵一面欣赏着镜中自己的容貌,一面说,“那又如何。”
“你不怕她回头告诉太子妃,太子妃来罚你吗?”
阿茵不屑一笑,说,“她才不敢,她现在啊忙着在殿下面前,树立恭顺温良的模样呢,若是罚了我,看她还怎么装。”
那侍女回头看了看阿茵,叹了一气说,“你怎么现在还每日,将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太子殿下都已经有太子妃了。”
“那样又怎样。”阿茵不以为然道,“殿下此生又不是只会娶一个女子,有了太子妃,就会有侧妃,有良娣良媛等,多的是我的机会呢。”
“那你又怎么确定,殿下会看上你?”
阿茵笑了笑说,“以前我倒是不确定,但自从殿下娶了咱这个太子妃后,我就确定了,他连十五如此丑陋的人,都瞧的上,我不信我这样容貌的女子,在他面前,他不会心动。”
“其实啊,不管是太子妃好,侧妃也罢,这些都比不过殿下的宠爱。”阿茵画着眉语气中带着嘲讽的说,“咱们这个太子妃,那是半分宠爱都没有,若不是她的才能,我肯定殿下半分都瞧不上她,不然成亲这么久了,殿下和她还是分房而休。”
虽然阿茵的话叫人听着气愤,但十五又不由觉得,她有句话倒是对的,如果自己没有才能,只是一个平庸丑陋的侍女,就真的连入他眼的资格,也没有吧……
傍晚,温玉言从宫中回来,两人一道用膳时,十五开口道,“殿下,阿茵她聪明伶俐,臣甚喜,便想要她来我宫中办事。”
温玉言猛然一怔,又想,算了,她喜欢如何自称,那便如此自称吧。
他同十五道,“你是这东宫的主母,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一切随心便好,无需向我请示。”
十五会心一笑,想,自成婚后,温玉言待自己真的很好,事事有求必应,有问必答,其实同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倒也是并无不妥的……
后来,阿茵不情不愿的,来到了十五宫中当差。
十五将桌上的一盘核桃递给她,语气温和的说,“阿茵,替我把这盒核桃剥了吧。”
“是。”阿茵伸手接过,拿起桌上胡桃夹,准备剥。
十五却从她手中拿走了夹子,阿茵不解的看着她。
十五依旧温和的说,“阿茵,我喜欢吃手剥的核桃,你就不要用胡桃夹了,记得核桃也不要带皮。”
“太子妃,这核桃如此硬,我手剥怎么可能剥的开?”阿茵气愤道。
十五笑言,“那这就是你们这些奴婢,该想的事情了,什么时候把核桃剥完,什么时候便能从这里出去。”
阿茵攥紧了手心,愤怒的看着她。
十五拿过一旁的书,清闲的品读了起来,对她的眼神视若无睹。
眼下自己落入她手,阿茵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咬牙用手去剥核桃,剥到后面核桃坚硬的壳都刺破了她的手指,血不停的往外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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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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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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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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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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