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很快吃完了,因为今天的面确实匆忙,她也没时间往面里加点儿“料”,比如一个煮鸡蛋,或者是两棵小青菜,不过刚才吃面的时候让她又有了新的想法:她得开始研究做火腿肠了,方便面的最佳伴侣,就像薯条和番茄酱一样,她必须得把火腿肠做出来才行!
孙思朦收了王爷面前的碗,又把酒杯摆上来,打开酒坛边倒酒边说:“王爷,你给我一套好看的酒杯吧,我这儿没有!刚才我挑了老半天最好看的也就这个白瓷杯了,王爷库房里肯定有好的。”
“好,你想要什么样的?本王之前得了一对白玉酒杯,改日让人给你送来?”绵忻爽快的答应了,这还是孙思朦第一次跟他要点儿什么,除了上次跟他说想他带她出去玩儿。
孙思朦摇头,“我不喜欢白玉酒杯,我想要琉璃酒杯,颜色越淡越透明越好!”她其实想说,她非常想要几个玻璃杯,就是那种现代用的纯透明的玻璃杯。
绵忻干了杯里的酒,放下酒杯说:“好,你改日自己画了图样,本王找人帮你烧制。”
“谢谢王爷!”孙思朦赶紧狗腿地给绵忻把酒满上,刚准备举起杯和王爷干一杯,结果绵忻不等她举杯已经又喝干了自己的那一杯。
孙思朦只好又给王爷添上了酒,嘴里小声地嘀咕道:“王爷不是说让我陪你喝两杯吗?怎么都是自己在喝,这样不叫陪你喝叫看你喝吧?”
绵忻这才把已经端起的酒杯又放了下来,带着些歉意的口气自言自语道:“是本王喝得太快了。”
“王爷,你今天是心情不好吗?还是有什么烦心事啊?”孙思朦从来没见过绵忻这样,她庆幸刚才给他吃了一碗面,不然照他这个喝法还不是一会儿就醉了。
绵忻看向孙思朦,问:“你看得出来?”
“切,我又不是傻子。”孙思朦心想,你这个样子就算天再黑点儿我也看得出来,你就差把“我不开心”几个字写额头上了。
绵忻又干了杯酒,然后点点头说:“是有些伤感,不过不碍事,明日便好了。”
孙思朦看绵忻这个样子真的觉得有些心疼,什么叫“明日便好了”?什么伤心的事过了这一晚就自然没有了吗?他不过是想把伤心的事压回到心里罢了,这样的解决办法连“治标不治本”都算不上,长时间这样会憋出病来的!
于是她又主动给绵忻填上了酒,却按住酒杯没让绵忻喝,她对他说:“王爷,你这样是不行的!你这样明日也是好不了的,别自欺欺人了!”
“作为一个脑子没坏掉的人,有伤心难过的事不是很正常吗?说出来就好了,为什么要硬憋着呢?就不怕憋出毛病来吗?”
“一个人长大了,成人了,绝对是有借酒消愁的权利的,所以今天王爷喝多少酒,我都不会拦着的。但如果酒喝了,愁却没消,那就太不值得了!”
“还是,王爷觉得我不可信吗?是怕把心里的话说给我听,我知道了王爷的秘密会出卖王爷吗?那既然是这样,王爷今夜为什么要来杏园呢?王爷去找你信任的人就好了!”
孙思朦说着端起自己跟前的酒杯把酒干了,接着说:“我知道王爷身处高位身份特殊,可能身边没有什么真正能信赖的朋友,王爷不把心中的苦闷说与人听是最好的自我保护,我支持王爷!”
“但是,王爷曾经答应过我要跟我做朋友,既然是朋友,我就绝对不会出卖王爷,这点儿骨气我还是有的!不然怎么配做王爷的朋友!”
“王爷不必担心,可以把心中不快都说给我听。今日我便陪王爷喝个痛快,反正我酒量也不好,一会儿我就多喝了几杯,王爷不管说了什么,我明日起了想记也是记不住的。”
说完这一番话,孙思朦给给自己填满了酒,又喝了一杯下肚,还很豪爽地把空酒杯举到王爷的面前,眨着眼睛看着绵忻带着一脸得意的笑。
绵忻被眼前的这个笑容彻底打败了,他怀疑只喝了两杯酒的孙思朦已经有些醉了。她说得没错,她这个人的酒量确实不怎么样,上次也是没喝多少就醉了。他轻轻拿开孙思朦还盖在他酒杯上的手,然后端杯一饮而尽,说:“今日,我只是想父皇了。”
孙思朦没想到王爷会说出这样一个答案,她突然才反应过来,王爷也是很需要亲情的。不过皇室的亲情最是脆弱,尤其是当面对权利的时候。她经常会想念自己的父母,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个没有亲人的孤儿,可仔细想想王爷的身世,如今又好到哪里呢?
作为先皇的父亲离世,母亲常年居于后宫不能日日相见,作为兄长的皇帝把他视为威胁,不知在他身边安排了多少眼线,作为亲兄弟的三王爷把他视为争夺权力的工具和挡箭牌……
“王爷,给我讲讲你和先帝的故事吧?先帝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严父还是慈父?”孙思朦借着酒劲儿问绵忻。
绵忻想了想,然后嘴角竟浮起一个微笑,他又给自己斟了杯酒,缓缓地说:“先帝是严父,也是慈父,他对皇子们都很好,对本王特别好。”
“小时候有一次,师傅让我练字,我心里想着去骑马不想练,还顶撞了师傅说字会写会念就好,练那么好看没用。师傅被我气坏了,把状告到了父皇那里。父皇当着师傅的面让人把我打了一顿板子,打得真的皮开肉绽了。我当时很伤心,心里想着再也不想理父皇了,结果晚上的时候母后给我上药,我看见父皇的眼圈儿都红了。后来他耐心地教育我说练字不光是为了把字写好看,还能锻炼心性和耐力,所以一定要练。为了鼓励我,他还说等我把字练好了,就把马场里那匹黑风送给我,那是马场里最好的一匹马,二哥和三哥都问父皇要过。”
“还有一次,父皇生辰,大家都选了很名贵的寿礼,或者奇珍异宝,可我那时候年纪还小,不懂得这些,便自己画了幅父皇的画像送给他。因为不能让父皇一直坐着让我画,画像全是凭记忆画的,画得并不太好,但父皇还是特别高兴,说那是他最喜欢的礼物,还说改日便要特意腾出一天坐着不动让我给他画像。”
绵忻说着又喝了杯酒,继续说着:“我封王的时候才十四岁,年纪实在太小了,难免被朝中的一些人非议,父王却对我说,他知道自己年事已高,必定要将我的一切安排稳妥,不然不能放心的走。还说让我不要怕,任何时候,他都会站在我身后保护我……”
……
孙思朦坐在绵忻身边,静静地听着他的每一句话,只想静静地听,不想打断他,关键是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所以自顾自地灌了好几杯酒下去也不自知,只觉得今天的酒喝进肚子里都不会醉的。
绵忻话中的字里行间全是对先皇的思念和不舍,而从他的话中也能知晓先皇对他是有多么的宠爱。她曾听闻嘉庆帝登基之后十年都没有再有子嗣出生,而王爷就是在先帝登基后第十年出生的第一个孩子。算算年纪,也算是先帝的老来得子,自然是疼爱有加。再加上王爷现在都长得如此好看,小时候必然是聪明灵利人见人爱,皇帝如此宠爱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先帝崩逝时,王爷必然是悲痛欲绝的,也难怪今日中元节,王爷在宫中祭祀先祖,必然也想到了先帝,才会如此伤怀。
“王爷,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这样的疼爱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这样的疼爱自己的孩子,所以,您和先帝都是很幸运的。我想,先帝离去的时候必然有不舍和不放心,但却是没有遗憾的,毕竟他是用了真心疼爱你的。”
孙思朦努力组织语言想安慰王爷,说完觉得可能没什么用,于是又拿起酒杯主动跟王爷的酒杯碰了杯然后一饮而尽,然后说了一句特别社会的话:“王爷,全在酒里了!”
绵忻:“……”。她这些都是哪儿学的?
可一切真如她所说的那么神奇,当他把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他现在真的觉得心里好受多了。自先帝去世后,他从来没将这些话说给别人听过,不是他真的就那么谨慎小心,是他真的找不到一个他觉得可以吐露心声的人。
而今,他有了。
已经不知自己喝了几杯酒下肚的孙思朦突然站了起来,一只手指着天上对绵忻说:“王爷,我们上去喝吧!空气好!”
绵忻看着她手指的方向,有些后悔让她喝酒……无奈她还很认真的举着手不拿下来,只好耐着性子问:“上哪?”
“屋顶啊!”孙思朦调整了手指的方向,这次总算指到了屋顶的方向。
绵忻此刻心中只浮现出了八个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王~爷~去嘛!像上次那样,嗖的一声飞上去,好不好?”孙思朦开始耍赖,在现代的时候她没怎么喝醉过,所以不知道她的酒品实在算不上好……
纵使绵忻知道带她上房是绝对不对的事,却也禁不住她这样拉着自己的衣袖撒娇。他突然一手揽过孙思朦的腰,一手拉过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然后就如她所说“嗖”的一声就上了屋顶。
已经站在屋顶上的时候他还没想通怎么就陪着她一起疯了,可能是他自己心里也想透透气吧?
孙思朦上了屋顶就变得很兴奋,嘴里一直在哇这哇那,眼睛里也放着光,“王爷,这个轻功太厉害了,我将来一定要学一学!”
绵忻无奈拉她坐下来,没好气地说:“你还是别学了。”现在都这个样子,再学这些还不知道每天要闯多少祸?
待孙思朦坐定,她看着天上圆圆的原谅,恍然大悟般的自言自语道:“七月十五啊!鬼节啊!”然后突然转头问绵忻:“王爷,你信鬼神之说吗?”
绵忻觉得真的被她完全打败了,不会再有另一个小女子会在七月十五的三更半夜在房梁上跟人聊鬼神,他没回答但反问道:“你呢?你信吗?”
只见孙思朦撅了撅嘴,然后回答说:“我信,但不怕!”
绵忻忍不住笑了一声,调侃道:“没亏心事儿吗?”
孙思朦很果断地摇摇头说:“反正在这儿没有!”
她这话说得也没错,在这个世界里,她的确没有什么愧对的人,她努力的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也没有去加害别人,她确实没什么亏心事儿。她如今最愧对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他们在现代的生活怎么样了,失去了她的他们能撑得过去吗?
她看着身边坐着的绵忻突然想到了什么,默默地底下了头,然后小声说:“其实有一件。”
“哦?”绵忻洗耳恭听。
孙思朦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绵忻,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王爷,去年中秋的时候,我让王爷带我到房上赏月其实不是为了看月亮近……”
绵忻没想到她这件亏心事居然和自己有关,聚精会神地听着,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孙思朦又深吸了一口气说:“是因为我想着屋顶风大,想把王爷吹得着凉伤风,那样王爷就不会留宿了!”
绵忻:“……”。酒真是个好东西!
不等绵忻发火,孙思朦又赶紧举起三根手指解释说:“但是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王爷第二天要上战场,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而且我再发誓,今天我要王爷带我上来绝对不是为了让王爷生病,就是真心的想让王爷上来透透气,希望王爷的心情好一点儿!”
孙思朦绝对是喝多了居然把这些也招了,但坦白了之后倒觉得愧疚少了,见绵忻不出声估计是生气了,于是软下口气说:“对不起啊王爷,是我自己小人之心度您君子之腹了。要知道您那天本来也没想留下来的话,我肯定不会这样的。再说,我也得到惩罚了,王爷你就别生气了。”
绵忻挑眉:“惩罚?”
“嗯!”孙思朦认真地点头道:“第二天我就病了,头疼发热,折腾了好几天才好,这绝对是对我的惩罚。王爷,你看老天爷都帮你罚过我了,你就别生气了!”
绵忻此刻感受得到自己是没生气的,但他觉得他其实是应该生气的,这个小女子是不是有点儿太不像话了?居然为了不让他留宿想让他在房梁吹冷风吹到生病这种烂主意也想得出来?更可气的是,她居然还干承认,然后眨着她那双亮晶晶的小眼睛说几句软话就觉得没事了?看来她根本没把他这个大清的亲王放在眼里嘛!
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气不起来,反而心中还有些开心,不知道他在这里开心个什么劲儿?就因为他觉得她说今天要求他上屋顶就是为了让他开心吗?还是因为这样其实代表着他们的关系变得比过去亲近了,不一样了?
“王爷,真的,别生气了,我错了!”孙思朦拉着绵忻的衣袖又认了一次错。
绵忻把衣袖从她手里抽出来,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以后还是少喝点儿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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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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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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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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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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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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