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智慧着实令人绝望啊!
这就怪不得赵顼这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感觉到如此颓丧的原因了。
熙宁六年在熙熙攘攘中过去,在炮竹声中迎来了熙宁七年。
早在春节之前,赵顼宣布,王安石罢相,出知江宁府。
消息一出,朝野欢腾。
汴京城商户打开店门,重新做起了生意,码头上重新有大量的货物涌入进来。
接近一个月的罢市,商贾们损失惨重,朝廷也不好受,整个汴京城差点停摆。琇書網
不过,这相比市易法深入执行后的后果,这个结果是可以接受的。
至少欧阳辩认为是值得的。
王安石出知江宁府,继任的是韩绛,韩绛是王安石推举的。
蔡确出知兖州,蔡京为徐州通判。
吕惠卿等人重新回到岗位上,这一次,吕惠卿不仅是作为制置三司条例司公事官,还被任命为参知政事,他的任命是和韩绛的任命是同时宣布的。
其实这已经是释放了赵顼的态度了——王安石可以走,但是朕变法的态度不会更改!
韩绛和吕惠卿都是站在变法派这边的,他们的上任原本就代表了赵顼的态度,还有王安石虽然被罢相,但王安石的级别被提高了九级,待遇可算是优厚至极!
而罢相制书里面用的直接就是王安石自己恳辞,算是给足了面子。
可即便是这样,仍然有人看不清楚形势。
天章阁待制、河东转运使李师中做出了判断,他认为,王安石的罢相意味着国家路线的转变,王安石的变法路线已经走到头了,接下来恐怕就是要重新回到以前的政策了。
那么,之前反对变法而被贬谪的人,也该重新回来主持中枢的工作了,比如吕诲、李常、范镇、张戬、王子韶、苏轼等等。
李师中的心态其实也好理解,他提出来将这些人重新调回来,将来这些人就会感激他,相当于是他的政绩了,以后他的路就好走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自以为是天下第一号聪明人,最后小丑竟是他自己。
赵顼看到了李师中的奏折勃然大怒,直接将李师中一撸到底,然后押往和州监视居住。
欧阳辩听说了这个事情时候苦笑不得。
这个李师中说他糊涂吧,他还知道要市恩,可要说他聪明吧,却完全看不清形势,直接蒙着头就上了。
在这场对抗之中,即便是吕诲、张戬、王子韶这些被清洗出去的人,也都是到各地做官就职,看似悲惨,但日子过得还是逍遥自在的。
而这个李师中在整个过程中置身事外,到了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却突然出来说话,然后变成了最惨的一个。
别的人贬谪还是当官,他却直接成了阶下囚了。
惨啊!
欧阳辩都为之咋舌。
然而李师中的下场并不冤枉,因为过了几天之后,赵顼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朕......八年于兹,度度时之宜,造为法令,布之四方,皆稽古先王,参考群策而断自朕志。
....虽然,朕终不以变或违法之数,辄为之废法,要当博谋广听,案违法者而深治之。间有未安,考察修完,期底至当。
士大夫其务奉承之,以称朕意。无或狃于故常,以戾吾法。敢有弗率必罚而不赦。”
诏书的内容可以归纳为四点:
第一,过去八年来所有的法令“皆断自朕志”,是朕的法令,而非王安石的法令。
第二,新法的问题不在于新法本身,而在于执行中的歪曲不力,在于“吏或违法”。
第三,新法可以完善,不可以推翻。
第四,敢有违背新法者,重罚不赦。
当然,所谓不可以推翻的新法指的是免役法、均输法、清丈田亩这些已经被切实执行并且被接受的新法,而保马法、保甲法、市易法则是被明确废除了。
熙宁七年的春天,被认为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然而,新的开始并非全部都是好的开始,也有一些是糟糕的开始。
熙宁七年这个春天的起始在后来被认为是个糟糕的开始。
……
春雨飘洒,欧阳修的陵园古柏掩映,绵绵细雨,如烟如雾,蔚为神奇,这就是所谓的“欧坟烟雨”了。
欧阳辩站在草庐内,看着外面颇为神奇的烟雨,视线斜对面便是父亲欧阳修的坟墓。
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信是韩绛写的。
“……王介甫出知江宁,蔡确出知兖州,蔡京为徐州通判……韩相公并不满足。
李师中后,韩相公上书,请召回吕诲、李常、范镇、张戬、王子韶、苏轼等人。
当然韩相公非李师中那等糊涂人,并不攻击陛下之路线,而是以正常调动之名义,陛下并不好拒绝。
加上御史台蒋之奇、李定等等确为小人,已经被一一清除。
吕诲进通进银台司、吕公著则调整为御史中丞、苏轼为监察御史。
李常、张戬、王子韶、范镇等调动则是没有被允许……
诸多调动,韩相公之党羽重新充斥于朝堂之上,吾深感不安,介甫虽然远离中枢,然而吾已经感觉到下一轮风暴即将掀起……”
欧阳辩笑了笑。
王安石走了朝廷就平静了?
天真啊。
根子不在于王安石,也不在于赵顼,而是在于这个国家的命运啊!
如今西夏、辽国、宋朝三国鼎立,宋朝无险可守,两柄大刀就选在宋国的脖子之上,随时可能斩落下来。
明眼人都知道,宋朝守得了一时,守不了一世。
现在辽国和西夏是因为国内政局也并不稳,所以没有余力侵袭宋国。
一旦他们出现雄才大略的君主,挥师南下,届时大宋能不能守住,还是另说呢。
只要大宋一日没有将幽燕之地抢回来,就一日不能安枕而眠。
赵顼想成为一个有为之君,想要洗刷他父亲英宗的耻辱,他就得干成一番大事业,还有什么比拿回故地更加显赫的事业吗?
想要拿回故地,想要用武力收回,以大宋如今的实力自然是空谈而已。
想要拿回故地,就得富国强兵,想要富国强兵,就得变法,一旦变法,便会和守旧一派产生冲突,这根本和是不是王安石主持变法无关。
实际上,即便是守旧派印象极好的欧阳辩来主持变法,这种局面终究还是要出现的。
因为只要变法,就一定会触犯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这一点完全是无解的。
韩绛的忧心忡忡,化为欧阳辩的无可奈何。
说实话,变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欧阳辩觉得已经是到头了,至少经济上是足够了。
接下来要触及的东西,连欧阳辩都感觉头皮发麻。
因为接下来的是两块硬骨头。
一是吏治,二是军队改革。
有人便要说了,元丰改制不是在赵顼的主持下成功了么,看起来也没有引起什么动乱啊。
在欧阳辩看来,元丰改制,也就是换了壳子罢了,根本无济于事,甚至比不改还糟糕。
先别说后世的影响不影响什么的,就说现在的主要目的。
欧阳辩想改革官制目的是为什么,是为了提高官僚系统的效率,要达到可以将百姓组织起来的程度,而不是换个名字就算是完成了,那个顶个屁用!
而军队改革更是令人头皮发麻。
北宋的军队已经烂透了,对于这种烂透了的军队,说实话,改革其实并不讨好,其实直接裁掉是更加经济的。
但还真的不能裁,因为军队会作乱的啊!
北宋禁军里盘根错节,外战外行,对内倒是颇有一套,无论是闹饷还是要奖赏,一套一套的颇有章法。
时至今日,欧阳辩才发现一开始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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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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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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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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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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