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荀沉默片刻,想到谢拂池一去魔界恐是再难见面,终是咬咬牙,“不行,小池的事情小池自己做主,除非她自己同意,否则你说的再多我也不会答应。”
长戎抬起手,魔族均握紧了武器。
“青帝陛下,这可由不得你。”
姬荀并不怵,抬袖化出一张竹榻,将谢拂池放在上面。掌心一翻,竹剑落手。
这样固执的东灵山一族,真是让人头疼。
神魔释放的威压让整间客栈都开始颤抖,沉黛望向久久对峙的魔尊与青帝,也不可避免地为客栈老板心疼。
这一动手,只怕立刻要化为乌有。
天魔两界数年的虚假和平,只怕也要一同破碎。
千钧一发,剑拔弩张。沉黛连呼吸都不敢,缩着尾巴躲在角落里。
寒霜渐覆。
一个清越的声音虚弱地响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咚地一声,冰刃坠地,盈盈若流光。
魔尊缓缓抬眸,却险些叫他呼吸困难起来。
天色晦明,而那双梦中黑白分明的眼睛,隔着攒簇的人群,冗长的光阴,漫长的寂寞,凝着他。
这天地间仿若瞬息安静下来,他再也看不到其他,一步一步朝她走去,缓慢又坚定。
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
她亦是安静地仰头,眸色那般漆黑,那般明亮。
这一刹那时光被拉得极长,足以让细水长流变为万丈波澜,汹涌地溢出来。
直到霜雪消散,她微微弯起唇:“刚刚的话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他抚上她的眉眼,指尖勾勒她冰冷柔软的面庞,却不敢多用一丝力气,生怕她又睡过去。
“我对谢司首情根深种,一日不见便思之如狂,盼与之结为连理,今生今世唯此一人,还望司首成全。”
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些微霞色,声音轻若落花,却掷地有声。
“好。”
*
房门再度合拢的时候,姬荀的脸色很不好看。那一声好字虽轻,足以让人听的分明。
同时识趣走出来的还有长戎他们,走廊上湿漉漉的一片,街道上隐隐约约有卖馄饨的小贩推着车,雾气氤氲。
长戎笑吟吟地,“其实几万年前两界关系没有这么紧张的时候,也有过一些先例,不妨就照着昭羲神女的规格来办吧。”
姬荀目光更冷了,但他一句话也不想说,甩袖就走。
走了两步他又忍着气退回来,“此事我会派神官前往魔界商议。”
*
人都散去,连沉黛都甩着尾巴离开了。时嬴伸手将她重新抱回软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以神识探视她的身体,专注的目光却越来越幽深。
她的身体很奇怪,似人非人,似灵非灵。
“你睡了很久,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七年对于仙人,不过白驹过隙,对于谢拂池而言,更是午梦千山,窗阴一箭,不过南柯一梦。
可对于他而言,好像他的时间都停留在七年前,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时光重新流淌。
“很久吗?”
她这时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急忙站起来,身体却还十分虚弱,“你们刚刚为什么会打起来?咦,这里是哪里?”
她满腹的疑问,时嬴一把将她捞进怀里,阻止她离开自己一步。一口气吹出,透过合拢的纱帘层层拂开,隐隐可以看到深沉的夜色与落满水光的木芙蓉花。
她一眼就认出是淮都,看起来人间似乎已经太平无忧。
她松了口气,“晏画呢?”
“已经醒了。”
“魔界那边的雾障是不是褪去了?”
“嗯。”
对于谢司首这种醒来后,问天问地,甚至连陆临和青阳宗都问了,却始终没有问自己的行径,魔尊起初还能耐心地回答她,到了后来,索性抿着唇,眸光深沉。
直到昏暗的天光模糊了视线,她才意识到不对劲,眨下眼睛:“……你好像有点生气。”
“怎么会生气?”他微微笑起来,温柔如水地抚摸她的脸颊,“谢司首舍己为人,渡天下苍生,铸四界太平。本尊感激不尽,哪里敢生出一丝怨言?”
听完这些话,迟钝如谢司首,久睡的混沌思绪也渐渐清明。
反应过来后,她顿了一会,才小心斟酌着用词:“其实我给自己也留了一分再生之力,虽然不多,但时间长了也会慢慢恢复意识。”
但这些仍然改变不了她在最后依然背弃了承诺,毅然殉剑,丝毫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当时……”她想了想,认真道:“除了让真正的渊何出世,我想不到其他办法可以救你。我不是一心只想走什么苍生正道,我也有私心。”
“我的确也想改变这个天道。”
“可我也想终止你和天界的恩怨,让你永远只是时嬴。”
她不是那样喜欢剖白自己情绪的人,可是说这些话她虽有些艰难,却并没有犹豫。
时嬴能明白谢拂池的选择。
有些人出生就在顶峰,有些人出生却饱受欺凌。
她觉得不公平。
她厌恶上位者自带的高高在上,讨厌他们尸位素餐。
神明没有神性,当与山河老去,不慕繁华。
贪妄斩不断,私欲灭不绝,然而所有人都是自己的神。
一面神性,一面魔性。
二者交错,是为人性。
她断的是神道,是天缘,也是天道对天族的偏爱。如果神明无法遏制贪欲,那只能扼杀神明。
谢拂池一步步从人间走到天界,从一无所有走到三尘司首,她始终坚守道义,心怀怜悯。
可明白,不代表能接受。
“真的吗?”他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唇瓣贴着她的颈项,“那为什么要骗我你是渊何,难道不是不想我得而复失?因为你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把握。”wWW.ΧìǔΜЬ.CǒΜ
谢拂池呆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诚万分:“真的,我当时就是想在无妄海恢复一段时间,就去找你。只是我也不知道要昏睡多久,才故意骗你……”
她忽然浑身一抖,止住了声。
他慢条斯理地蹭着她雪白的耳廓,“继续说。”
继续编。
谢拂池编不下去了,一动也不敢动。昏暗的天光模糊了视线,他指尖像羽毛落在她心口处,轻轻摩挲着,“当时……疼吗?”
那是渊何刺入的地方,吸取她神魂的地方。
他听起来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波澜。谢拂池微微侧脸,却被他眼底涌出的怜惜与痛楚包围。
这样些微的痛楚也流淌到她的心里,她忽然就觉得自己软弱起来,一点都没有斩天断道时神魂被一点点碾碎的倔强了。
她轻轻道:“好疼。”
可她听起来一点都不像疼,软绵绵地,尾音糯糯地上挑。
只有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神火好疼,天劫好疼,连与他分别也是那样疼。
夜色朦胧,她受不得太刺眼的光。他掰过她半张幽静昳丽的脸颊,昏暗的光线里,她眼角似带着微弱的水意。
他每每想起谢拂池的决绝,都会神魂难安。他一直在追逐,却一直等不到她真正将自己放在心上。
他永远不是她唯一的选择。
他指尖上滑,温柔暧昧地抚着她柔软的唇,倏地俯身咬上去,低低道:“那就再疼一点。”
这样你才会知道我的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上仙有劫更新,第264章 再疼一点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