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御风而行,待至山前,无形的结界便阻拦了去路。
只是这山上并无植被,唯有一道连绵不绝的金色阶梯,似乎贯穿天野,直入云霄,看来只能一步步爬上去。
刚刚踩上去,谢拂池便觉灵力一阵凝滞不动,与此同时,狂风裹挟灼热之息,迎面吹来。
离那山顶尚有十来丈的距离,他们就觉得灼热非常,皮肤似乎都要被灼伤。桓宁抬手,凤凰火翅飒然展开,替他们遮去灼息侵蚀。
待至山顶,谢拂池看向下方山谷,三面环山之间,鲜红的岩浆翻滚。
桓宁捡起一块石头扔下去,尚未触及火面,已如冰一般雾化。她一凛,手中一团业火砸过去,瞬息被吞没。
岩浆一涌,磅礴热气扑面而来,三人俱倒吸一口气,急忙结界抵御,仍是被这无所不融的灼息掀得趔趄几步。
在这上古遗迹之前,他们竟显得这样渺小与不堪一击。
桓宁堪堪稳住身形,忧虑道:“这该如何取出?”
“不必取出,这里就是天然的炼炉。”
陆临凝望四周,蹲下身来,以指代笔,在地上画出一个炼炉的构架。
桓宁看的眉头紧锁,而谢拂池却瞧的分明陆临是直接以神火谷为炉腹,在山谷上空设架。但此举稍有不慎,便会跌落谷中,万劫不复。
谢拂池双眼微闪:“你有几分把握?”
“五分。”
说完,陆临取下自己的芥子袋,开始忙着设架开炉。
……
最后返回东灵山的只有谢拂池一人。
神骑甲被擒获了不少,但那些人神情木然,皮肤发铜,显然已是被精粹的神魔之怨灌体,俨然傀儡一般。
但东灵山实打实受了重创,上下事务皆由谢拂池一人打理,她一时也抽不开身。
是夜,主殿之中。
姬荀依旧在昏迷,蔺修进来时,看见坐在榻边的谢拂池,正在给姬荀打水擦脸,心中不由一阵酸楚:“若是君上还清醒着,一定会很高兴。”
谢拂池放下丝巾,笑了笑:“他要是醒着,我才不管他。”
蔺修更是五味杂陈:“小殿下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哦对了,那位……那位仙君怎么不见了?”
蔺修四处张望着,谢拂池语气淡淡:“我让他回去了,这里暂时不需要他。”
“不需要?怎么会不需要”
蔺修睁大眼睛,那日谢拂池是如何小心地对待那仙君的,他现在都历历在目,怎地一眨眼就不需要了?
神官正要开口,谢拂池却探了探姬荀的神识,嘱咐道:“蔺修,劳烦你去拿两粒东灵山特有的安魂丹,兄长似乎有了一些意识。”
蔺修忙不迭出来,太过匆忙,甚至与迎面而来的凤君撞了个踉跄才回过神。
桓宁扶住他,柔声道:“神官怎么心不在焉的?对了,怎么不见谢司首带回来的那位……仙君?”
这话算是戳到神官的痛处了,蔺修忍了忍,终究愤愤开口:“有些人一见东灵山落魄,哪里还能留下来陪着!只怕早就没影了!”
神官满腹牢骚欲说,但想起姬荀还是忍不住深深叹息了一声,摇着头走远了。
桓宁一怔,走进殿中,见谢拂池正在忙碌,也不便插手,只默默等待谢拂池缓了下来,方问:“魔尊走了吗?”
谢拂池以丝帕擦拭指缝,淡淡应了一声,“他待久了,天君那边难免起疑。你不是在帮陆临吗?怎么出来了?”
桓宁轻吸口气,“陆临让我来拿血铃珠。”
“我等会给他送去。”谢拂池应下来,扔下帕子,“他也需要我帮忙布置法阵,你忙了一天一夜也累了。”
桓宁动了动唇,着她眼底淡淡的乌青皱眉:“我不累,倒是你……又不是铁人,先别忙了,我替你去送。”
她说着要去拽谢拂池袖子,谢拂池摇摇头,正要挣开。
神官折了回来,谢拂池接过丹药,细细化开药力喂姬荀服下,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却在走过桓宁身边时,见天空一道惊雷掠过,转瞬间,已聚成巨大的雷团,照的天空亮如白昼。
桓宁一下子也吞下了余下的话,诧异道:“天雷劫?这是谁要飞升了?”
此时飞升成神,无论是谁对天界来说都是一件幸事,一瞬间,无数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惊雷在谢拂池眼中越来越明亮,她沉默一会,确认那方向的确是冲着东灵山的方向来的。
“我。”
发出这个短促的音节后,谢拂池纵身飞向神殿,飞快跃入无妄海。
无妄海乃神明之所,天道一时也难以追踪她的位置。于是众仙便瞧见那劫云积聚如山,却陡然一颤,紧接着四散奔逃,转瞬即逝。
“这是什么意思?”天界诸仙震惊不已。
与天争时,自是要快。谢拂池身形如烟,霎时划过天际,落在神火山上,灵力瞬息枯竭,脚下一绊,竟是要扑倒在地。www.xiumb.com
袖中焚妄剑灵已旋身而出,扶住了她的臂膀。
“阿姊,天劫躲不了多久的。”
谢拂池爬起来,咬牙朝山上爬去,“我不需要太久。”
燃雪见她青色裙摆在灼风中飞扬,寸寸滑过金色的天梯,他步步紧随,却不敢踩到半分。
“阿姊不是很想飞升为神吗?”他凝着阿姊的背影,低声质问:“如今放弃机缘是因为我吗?”
谢拂池蓦然僵住,但也只是一瞬。
她平淡道:“你想多了阿雪。”
“我没有想多。若是阿姊成神,元魂的力量必定远胜于我,那么我就没有办法留存在世。”
灼风太烈,将焚妄剑灵的声音吹向远方,零零碎碎。
谢拂池依旧摇头。
直到燃雪操纵焚妄剑,斩在天梯之上,山石纷纷落下,再进一寸,就是山崩地裂。
她终于回眸看见银发小少年眼中的泪水,被风吹的摇摇欲坠,却始终不肯落下。
她恍惚想起,多年前在逐鹿之野,无情无爱,在人世间迷失千年的剑灵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每当她因为焚妄是一把凶剑而想抛下他时,他都会这样倔强地看着她。
每一次都教她心软。
燃雪抬起头,眼尾通红,与她对视的眼中盛满破碎的水光。那一瞬,他的目光有若实质,撞在谢拂池心上,阵阵酸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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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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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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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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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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