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蚀未退,魔界正身处水深火热之间,自然不会应战,故派使者求和。
天君不允。
辰南尊神提议道:“天界此时开战,便是趁人之危。”
扶昀脸色铁青,要战的是他,现在假惺惺的也是他,这天界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
轩丘大帝也不赞同:“魔族虽说可恨,但我们毕竟是神仙,自然要光明磊落!”
他本就是个暴躁性子,此言分明是在啪啪打天君的脸,也浑然不顾地当众讲出来。
阶下魔使不卑不亢,“此行若叫四界知晓,也会对天界的声誉造成损害,我魔界并不惧战,只愿得片刻喘息。”
正在此时,辰南上神又不疾不徐地说:“我天界自不会做那无耻行径,但既是你们主动求和,那必然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魔使早已料到:“尊神请讲。”
“定玄与焚妄乃双生之剑,自不好让定玄剑独自孤单万年。”
——辰南几乎已有些按捺不住。
天君顿时意识到什么,悚然看向辰南,此刻这位身份尊贵的上神,目光中已隐隐浮现无法掩盖的兴奋。
*
眉山。
轻衣麻衫,风流快活的眉山山神冷不防被挠了一爪子,又气又笑:“不过抢你一块鱼干,你这白眼猫。”
沉黛抱紧怀里的一袋小鱼干,两只眼睛瞪的圆圆的,“这是我自己抓的鱼!”
山神威胁性地捏住她耳朵,“我教你的术法,否则你一天都捞不到一条!”
“胡说!”
沉黛气的哼哼唧唧地,刚想反驳他,一低头却瞥见自己刚刚挠出的伤口正在渗血,她吓了一跳忙丢了小鱼干替他止血,埋怨道:“你怎么不躲?”
木佑捏捏她因为惊吓而窜出来的耳朵,心想这爪子是没白挨。
沉黛正沉浸地替山神疗伤,忽地身边一角青衣吹来,她立刻头一缩,变回了原型。
谢拂池低头,一把将她薅起来抱着,轻抚她柔软的毛发,“我又不吃你,总是跑什么?”
沉黛呜呜咽咽地,说不出半句话,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看向木佑。木佑视若无睹,只问谢拂池:“你都说自己现在是天界逃犯,怎么待了两天就要走?不怕他们抓你了?”
谢拂池揉了揉沉黛毛茸茸的脑袋,“这几天天界还不会发现,我还需要去取一件东西。”
沉黛舒服地忍不住想眯眼,却想到这是谢拂池,又害怕地颤抖起来。谢拂池叹口气:“我把你放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不生你的气了……山神平时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沉黛听到她语气里的关心,这才扒拉着她的衣襟,呜呜哭起来。
当年她为秋洛水做第一件恶事的时候,就已经不期待谢拂池能这样温温软软地对她说话了,她不想再面对谢拂池失望的眼神,所以一直逃避。
哭的喘不过气来,沉黛才抽着鼻子,软绵绵地告状:“他经常不给我吃饭……”
木佑差点气抽过去,“你这没良心的小玩意,你看到什么都想吃,我是怕你吃坏肚子!”
沉黛摇摇尾巴,嘟哝着:“谁让你天天管着我了。”
谢拂池忍不住笑,沉黛身上的毛柔顺发亮,木佑当然不可能虐待她。她又摸摸沉黛柔软的耳朵,假装沉吟:“既然你不喜欢山神管你,那我去找一个能管你的人回来。”
听到谢拂池这样是说,沉黛乌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谁啊?”
谢拂池从容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
“他果然要了焚妄剑。”
长戎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界列出的那一串清单,其他倒也罢了,只是这焚妄剑对魔界的意义十分重大。
他不敢擅自做主,领着那相貌平平的天族使者进了外殿,自己却自行进了内殿。
进去之时,只听那天族使者嫌弃地“啧”了一声,“这天蚀怎么还没过去?”
长戎愕然一下,回头望时,那天族使者竟扬脸冲他微笑一下,毫不畏怯。
“你——”
长戎陡然一惊,那天族使者竖起手指,做个噤声的手势。
长戎听到这个语气,顿时头皮发麻——
这祖宗竟然是天界使者?天界是没有人了吗?
他一边忧心忡忡,一边走进殿中。
由于魔界还在天蚀,昏暗的宫殿上摆了无数烛台,一盏盏鱼油灯照亮了整个大殿。
魔尊座位上,玄衣魔尊从殿后转出来,几日不见,长戎隐约觉得他脸色又苍白了几许,瞳孔深处竟泛着一丝隐隐的赤色。
就似乎……
天蚀在燃烧他的神魂一般。
长戎不敢多看,将事情一一禀告,“……他们要焚妄剑。”
“以你之见如何?”魔尊低头吹着茶沫,淡声问。
长戎斟酌一番,委婉道:“您修为无双,又素不用剑,有无焚妄区别并不大。但若是真奉出焚妄,恐有损我魔界颜面。”
不过魔界要什么颜面?又不是天界那群伪君子,长戎也并不认同此时开战。
虽然那群鲛族覆灭地十分不凑巧,但此时显然不是追究真相的时刻,先把天蚀渡过了才是正经。
魔尊唇角噙了笑,眼中却一丝亮光也没有。
“嗯,那就给他们吧。”
没有比魔尊更清楚,焚妄剑灵此刻有多强大,两剑合一,燃雪一定会吞噬定玄,成为真正的渊何。
所谓的战。
不过是这柄守太平之剑的引子。
长戎抱住剑匣,感知到焚妄不满地颤动,迟疑一番还是问:“尊上要不要见见那位天界使者?”
魔尊面有些许倦色,缓缓朝殿内走去,淡淡道:“你自己处置,本尊没这个兴趣。”
这天族使者自然是来奉命取焚妄剑的,但谢拂池早从晏画那里得到最新的情报,连夜画下碎虚法阵赶到此处。
真正的天界使者喝了酒正在呼呼大睡,晏画仙子临别前温声软语送来的,然后使者就被晏画仙子连令牌带装备地扒个干干净净。
眼前这位,自然是谢拂池。
谁也没料到,这位一心为天界奔波的三尘司首,竟胆大妄为到,两面通吃,一面窃走了定玄,一面冒充使者骗走了焚妄。
长戎将剑匣递给她。
谢拂池知道时嬴也没猜到是她,她也不惊讶,抱着剑匣走出星辰宫。
匣中焚妄剑灵欢欣雀跃地回应着她。
到底在殿前,她还是停了一下,拔下一枚蝴蝶钗子递给长戎,“告诉魔尊,我……”
一时谢拂池也怔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
他铸渊何的目的并不纯粹,她拿走焚妄也非坦诚,谁也没有资格怪罪谁。
这段感情一直披上了各种谎言与假象,而今后,她更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他见面。
人生有生离死别,而他们经历过死别,却又要生离。
谢拂池摩挲着那枚蝴蝶钗,忽地笑了笑,抬手重新簪回鬓发,“没事了。”
她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冰冷华美的宫宇,这一次她没有再问他愿不愿意跟她走——
因为他一向是个骗子。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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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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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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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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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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