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们已经脱离险境,大喜,大喜啊!”
对此,天君可谓是大大地松了口气。他们无恙,天界便没了开战的借口。
此时开战,许是能占据上风,但彼时造成的杀业可谓波及四界,生灵涂炭。
辰南目光微冷:“天君,你当真要放弃如此绝世良机?你难道还不相信魔尊就是已故的苍黎帝君?”
天君充耳不闻:“既已故,又怎会复生?”
扶昀极擅装做昏庸,辰南却不吃他这套,声色渐厉:“莫非一定要他攻上天界,站在面前天君才肯相信?”
天君自然也非善类,纵听出他语气里的躁怒之意,仍是岿然不动。他微笑起身:“我忽然想起来,映昙一直思念她的小妹,这几日郁郁寡欢,我答应了今日陪她用膳,尊神若没有其他的事,我先行一步。”
“扶昀!”
辰南再好的修养也耐不住他这样消磨,手中棋子粉碎。
神主殿上立刻升起一道结界,阻拦了天君去路。
扶昀天君面色一变。
二人虽不睦,但表面总归是维持着该有的体面。但此举无异于宣告辰南耐心的耗尽,也意味着撕破了他们表面。
他亦是震怒,眼角肌肉抽搐,一字一顿道:“辰南!天界之主,仍是本君。”wWW.ΧìǔΜЬ.CǒΜ
“本座对你的位置毫无兴趣。”
辰南五指一拢,顿时结界慢慢合拢,铺天盖地的威压让天君几乎难以喘息。天君站立于此,忍受着骨骼挤压的痛楚,“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本座要完成神主的遗愿——”
“诛魔尊,灭魔界。”
天君骇然失色。
于天地之间而言,且不谈后世分化出的妖界,只论魔人天三界,就如同支撑桌椅的三条腿,无论缺少哪一根,都无法预料其中的后果。
天君怒斥:“且不论你意欲如何倾覆魔界,就是魔界当真被你覆灭,那沉积魔界里几十万年的魔障你打算怎么办?让天界来承受这一切吗?”
辰南毫不动容:“此为达成神主之志,我等既奉其为主,自当遵从。至于魔障,大可开启无妄海,将障气引入其中永远封印。”
天君气息难平,“尊神……意欲如何?”
辰南回遥望神主殿上那座神主雕塑,塑像上神主垂眸怜悯地看着他,手中握着一把覆满青锈的神剑。
辰南的目光在神剑上驻留许久,“自然是先集合五殿殿主,共同打开定玄封印。”
四界生乱,定玄必出。
天君闻言,便知辰南早已打定了主意。
神主殿中,供奉的不是已经万年没有回音的神主,而是神主的那柄剑,传闻中可以辟水化障的定玄。
这剑的封印需五殿殿主连同天君一起,才能合力打开,而定玄一出,便代表着神主的意志,四界新一轮的战事即将开启。
一滴汗从天君额角滑落,他呼吸颤抖:“魔界暂无开战之意,我等身为仙人,应为天下谋利,岂可先行燃起战火?恕本君无法赞同尊神的提议。”
“原来天君是不想担这恶名。”
辰南紧紧盯着他,倏尔手一抬,撤去结界,转身往殿内走去。
“那就请天君放心,你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扶昀喘息不已,惊疑不定地看着辰南的背影。
……这是何意?
难道魔界当真会先行挑起战事?
*
谢拂池捏捏燃雪的脸颊,虽然他总是冷着脸,但被她当成小孩子一样揉捏也难免不自在。
他扭了两下,却说不出话。
谢拂池见他满脸通红,也不再逗弄他,拍拍他的头,“睡吧,我明天再去找他帮你解开。”
燃雪无声地将头靠在她肩膀上,一副依恋的神色。
谢拂池心里软绵绵的,这个剑灵跟随她的时间很长,但许是因为她是天界之人,而焚妄却应魔气而生,一直十分虚弱,在天界时也甚少显露真身。
如今再见,发现他的力量比百年前要强大太多,身量也高了一些。
她哼着歌,直到燃雪慢慢不再有动静,才起身推开门,回廊上点着灯,朦朦胧胧的光洒满衣裳。
殿前台阶处,少年魔尊就着那浅浅的光,还在低头雕琢一张青玉石板样的东西。
谢拂池眸光闪了闪,似乎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她凑过去,想看看他在刻着什么,魔尊却立刻将东西压在宽大的袖底。
“这么神秘,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
“还不是时候。”
柔软的发丝垂落在他胸前,魔尊放下刀,侧身将她的脑袋掰过来对着自己,问:“怎么忽然出来了?”
谢拂池顿一下,若无其事道:“我想沐浴。”
时嬴凝视她的眼睛,温声:“我带你去。”
谢拂池侧头在他面上细细吹口气,微微一笑:“才不要,我又不会迷路。”
“迷路也无妨,在这座星辰宫里,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魔尊意有所指一般,谢拂池直起身,抬手将檐下一只灯笼取下来,散漫道:“好啊,我等会就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看你能不能找到我。”
她唇角含着笑,提灯晃悠悠地走出庭院。
“谢拂池。”
他郑重其事地叫她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在夜色里震颤,用力到让她几乎不由自主地停下步伐。
“嗯?”
“无论我做什么,都绝不会伤害你。”
她愣了一下,声音轻轻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啊。”
你的感情一向沉重,可是却无法估算这份爱到底能不能抵过你心里的恨。行渊的恨,你的恨,太深,太多,也太沉。
在这星辰宫里谢拂池也算住了一段时日,虽装成一个傀儡不能随意走动,但具体方位还是知道个大概的。
她寻到汤池,驱散了伺候的魔姬,就着汤泉下的灯取出羊皮卷,仔细端详上面的文字。
她不认识古神语,却依稀能辨认后面几张纸上字里行间的两个词——
焚妄。
定玄。
焚妄刻在剑柄上,她早已抚摸过无数次,断不会认错。
而定玄,她去岳河城之前,曾进入神主殿远远看过一眼,神主雕塑手中的剑,便也是这两个字。
世人皆知,天蚀会使魔族力量衰弱,又逢魔君身死。对于天界而言,再没有比此时更好的机会重启定玄,蚕食魔界。
此刻她已然明白这是什么重要物件——
渊何既有办法一分为二,那么自然有办法二合为一。
这上面记载的,大抵就是如何重铸那柄,开辟混沌,亦可令天地重归混沌的渊何剑。
她不知道他要如何夺取定玄,可她没有办法对他横眉冷对了,却也没有办法看他在挑起两界之争的路上越走越远。
谢拂池蹙了下眉,忽觉心烦意乱至极,放下羊皮卷深深地将自己沉入温暖的水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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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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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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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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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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