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拂池渐渐松开手,放弃抵抗,衣裙腰带从他指尖滑落,掌心如火,游离在腰侧,引人堕落。
谢拂池自然也不甘示弱地去摸索他衣衫的系带,这种事她可比他懂的多,她也紧张,眼前水雾蒙蒙,一时半会竟解不开。
她平白生出些怒意,不信自己奈何不了他身上的衣结。
正在不屈不挠解着几乎已成死结的系带,忽然间他身形一僵,一把按住她的手,谢拂池抬头,轻道:“怎么了?”
最后一丝怨气已经排出,他瞳孔已经渐渐褪去银白之色,恢复了昔日的柔软乌黑。少年神君缓缓平复了呼吸,却一眼也不敢看衣衫湿透的她,眼尾带着浅浅的红。
他略有些无措,半晌,方才捡起她浮在水面上的外裳,嗓音依旧沙哑,语调却似乎冷静了下来:“你的衣裳湿了。”
说罢,一个避水咒过去,衣裳瞬间干爽。神君轻轻将它披在谢拂池的身上,又故作镇定替她系上第一个衣扣,再往下的,他也不敢继续。
他们都在水中,衣衫下一刻便又湿了,窈窕修长的身姿若隐若现,这个动作只是更加的欲盖弥彰。
“……”
谢拂池还捏着他的衣结,她缓缓道:“……看样子你恢复地差不多了,你的衣裳也湿了,就自己解决一下吧,早点休息。”
她带着一身药味与淡淡的血味,镇定地系好腰带,镇定地站起来湿漉漉地走出去,连避水咒都没让他施一个。
出去后用湖水洗去药味回到屋里,晏画随即进来同她问了几句时嬴的状况,谢拂池也镇定地一一答了。晏画满意地点头:“看样子再将养一日就会复原,你也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谢拂池依旧淡定,却在晏画走后默念了几遍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才忍住一头磕在墙上的冲动。
她承认自从障里出来以后,自己的确对时嬴感情更复杂了,也更深厚了些,可这种事——
这种事她有什么可着急的!
谢拂池带着这样的懊恼,沉痛地倒下睡着了。
而与谢拂池的羞愤完全不同的是,药水浸凉后,混乱的气息也随之平复。时嬴换了一身洁净的衣袍,悄无声息地推开门,漫步至竹林中。
林中,早有一袭金红襦裙的女子在此等候。
察觉到气息靠近,女子缓缓回头。
一一向冷漠强大如她,此刻眼中有掩盖不住的惊叹:“谢拂池竟真有办法拿来凤凰泪,也不枉冒险去浮云楼救她一回。”xǐυmь.℃òm
少年神君眸色冰冷,沉默半刻后,“你不该让他们提前出来,更不该伤害他们。”
“他们提前十日出来,亦在我的意料之外。至于伤害……”
她转着手中一枚戒指,语气称得上是恭敬,言辞却并没有那样柔和,“两界交战,暗战也从不间断,伤亡在所难免。况且没有这所谓的伤害,你现在也不会站在我面前。”
原本的计划中,没有谢拂池。她只答应将他们留在奚云谷中,却没想到谢拂池他们会提前十日破障而出。
她比这个少年还不希望谢拂池出来,谢拂池是个变故,会影响一切走向的变故。
少年看向她,眼中幽深一片,“既然如此,希望你不会后悔。”
“绝不会。”
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好掌控的人,他的话中充满冷漠的笑意,就像隐忍的孤狼,随时要恶狠狠地反咬她一口。
竹林中风声萧萧,落叶纷繁。她却不为这森寒所动,不放心地抬头问道:“是真的决定好了?这次再也无法回头。”
少年淡道:“你给我金辉玉盒的那刻,就已经安排好我的路,如今又何必多此一问?而且我向来是——”
他讥诮地勾下唇,“无路可走。”
女子听出他声音中的嘲讽,但她一向心性强大,如今更是置若罔闻:“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若你不愿……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一弯冰雪长弓出现在手中,锐利的银箭顶端穿着一张纸。少年十指苍白,手背青筋突起,挽弓搭箭。
鸣镝声划破天际长空,携摧枯拉朽之势,碎云裂风,直往浮云楼而去。
“不必。我会如你所愿。”
*
“师尊,此事或许另有隐情,不妨从长计议。”
城中百姓都疏散出来后,姬荀一面要提防魔族下手,一面要安排新的去处,忙前忙后之时,一道传唤咒将他召去了浮云楼。
犹豫再三后,姬荀还是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辰南自顾自地下棋,“找到谢拂池没有?”
姬荀答道:“没有,踪迹全无。”
辰南瞥他一眼,淡淡道:“此女不仅根骨奇绝,连心智也是上佳。此事过后,本座有意将她收入神主殿。你若是有心,便该多为她的前程着想。”
这是有意对谢拂池睁只眼闭只眼,姬荀笑了一下,“多谢师尊。”
话音未落,一支冰箭尾端带着些微银色,划破长空,碎裂法阵,穿过侍从,射入玉石棋案之上。
棋案四分五裂。
姬荀忙祭起屏障,“师尊小心!”
石屑飞溅中,扎着一封信,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一封战书。
里面一片空白,纸面光洁无墨
姬荀不解其意。
正这时,山下忽然嘈杂起来,一侍从步伐匆匆,但仍是恭敬行礼:“上神,画城驻守的战将传来消息,天君已摆驾画城,慰问战将。不知上神是否要前往接驾?”
天君……
天君怎么会忽然驾临?还亲临已经荒废的画城?
姬荀一愣。
辰南并不在意,“天君既有心体恤天界众仙,本座何必去打扰他的雅兴?”
“是。”
侍从后退两步,方才敢转身背对他而去。
姬荀眉目低垂,“师尊,那毕竟是天君。”
“有理。”
这次辰南盯着他看了一阵,缓声道:“你便同为师一起去迎接。”
姬荀这才几不可察地松口气,他总是不希望师尊同天君的关系弄的太僵硬。他立刻道:“我这就去准备。”
在他转身的那刻,没有瞧见那张光洁的纸在他师尊手中焚尽,渐渐露出六个字。
“秋二十九,画城。”
辰南捻起一枚棋子,缓缓捏碎,白色的齑粉从指缝间渗漏。他面带微笑:“你既自寻死路,本座自当成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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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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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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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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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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