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谢拂池纳闷道:“今天跟灵鸿商讨的事情有那么要紧吗?连手被划破了都不知道?”
他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不要紧。只是忘了。”
他又不是没知觉,这能忘?谢拂池把玩着剑穗,坐在一旁看眼前硕大无比的月亮。wWW.ΧìǔΜЬ.CǒΜ
*
“栖弋魔君。”
姬荀冲那长榻笑的柔和。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栖弋自然也含笑,“青帝陛下。”
说话间,几道刀风已险险擦向姬荀的衣衫,姬荀岿然不动,暗中以灵力化解。
栖弋这才点头:“如今的天界倒也没有我想的那样无能。”
这语气甚是鄙薄。姬荀问:“魔君夜探画城,可是要掀起天魔两界之争?”
栖弋魔君哈哈一笑:“本座暂无取代天君之意。”
“狂妄!”
此言一出,青部中有人怒喝一声,刚踏出一步,一道灵力擦过他的颈项,姬荀急忙在那战将面前架起青木屏障。
但一瞬之间,那暗紫灵力只是一滞,随即已击碎屏障,在那战将颈项割开一条深口,鲜血喷涌而出。
战将随之倒地,抽搐不已。
栖弋隔着纱幔道:“很好,他本应该死的,如今就饶他一命。”
只这一交手,虽姬荀抵挡地仓促,但也令人绝望,栖弋魔君不愧是上古大魔,帝君完全不是对手。
姬荀示意人先将地上战将待下去治伤,转头向栖弋行礼:“魔君安好。孤追寻谢司首与苍黎帝君的气息至此,不知魔君可有看见?”
栖弋礼仪周到,亦颔首:“自然,他们正在本座阵法之中。”
抬手一指,掌中一颗漆黑魔珠发出星辰之光。姬荀一眼就认出这是何物,不由心惊。
“可否释放?”
“不可。”
姬荀抬手,掌心出现一截竹枝,“那便得罪了。”
那看似普普通通,甚至带了些随意味道的竹枝挥动,一片青竹冲天而起,隔开身后战将与栖弋之间的距离。
风动,叶落簌簌声中,每一片叶都化作一柄锋利的剑,向纱幔中的魔君飞速射去。
连魔君也只能勉强吃下这一招,魔君翻身跃起,衣裙飞扬,然而竹剑却并未转向,而是锐不可当地将她身后数十精锐魔兵尽数穿胸。
她这下才恍然:“姬荀小儿,你竟如此记仇!”
伤他一将,便要杀自己三十余魔兵。
姬荀再度挥袖,彬彬有礼道:“魔君错了,我东灵一向有仇当场就报,从不记仇。”
魔君不再轻视,全力以赴,刀光如织,一步一杀阵,向姬荀袭去,被他尽数接下。
交手数十,随着周身空气爆裂开来,形成一股可怕的冲击,姬荀闷哼一声,连退数丈。
上古大魔此时掩映夜色,看不清面色,但声音也略带沉闷,“姬荀!本座只要画城,你何必与我作对!”
姬荀负伤之下,依旧保持仪态,苦笑一声:“职责之下,不敢退。”
“愚昧,天界有什么值得效忠的!”栖弋斥道:“画城交予本座,尚有一线生机!你何苦冥顽不灵?”
姬荀一怔,“什么?”
栖弋魔君冷哼一声,却向城外飞去,青竹横起,拦住去路。
她本就前几日被辰南所伤,此刻也不得不暂退锋芒。眉眼一沉,忽地笑起,“今夜是本座托大了,不过本座在诸君面前夸下海口,如今空手而归实在难以交代,所以无论如何最多只可释放一人。”
“孤不喜欢选择。”
“本座这是在通知你,并非商量。本座不介意与你殊死一搏,不过里面的人能不能撑到最后就难说了。”
魔君唇边染血,蛊惑意味十足,“所以,你选谁?”
姬荀缓缓道:“自然是——”
*
谢拂池抬眼瞧着,明亮月光下,他席地而坐,专心致志地解着阵眼,睫毛低垂,唇角抿起。
很遗憾,她对阵法的了解真的不多,也只能干看着。
“这个也太复杂了。”她撑着脸说道。
“你看得懂?”
“看不懂。”她老老实实地答道:“没见过你用这么长时间。”
他几不可查地弯下嘴角。
“我想睡一会。”她忽然开口。
这种时候,这种情况……睡一会?
时嬴看向她,见她的确面有倦色——刚刚灵力消耗过大,席间饮的酒此刻又发作起来。
他柔声道:“等会叫你。”
谢拂池笑了一下,随即毫不客气地凑过去,抵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借我靠靠。”
她说睡就睡,半点都不含糊,清浅的鼻息喷薄在他的颈项上。时嬴呼吸一顿,扶着她的脸,轻轻将她的脑袋放在曲起的腿上,在她眉心一点,昏睡咒悄无声息地渗进去。
谢拂池全然没有睁眼,任由他摆弄,甚至换了更舒适的地方枕着,而轻轻蹭了下他的手。
这个无意识地动作,让神君骤然一僵,也不再管阵眼,反而打量了她一会。
这会子她睡的很安详,平素那些暗藏在点漆眸子底的疏离冷静,都掩藏在长长的睫毛下。她此刻是温热的,柔软的,安静的,一枕青丝覆于膝上。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时嬴不由想到在蓬莱山她昏睡在桃林那会,闭着眼睛还紧紧握着剑,她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警惕,此刻却能毫不犹豫地露出自己所有的软肋。
他抚过谢司首的眉毛,眼睛,渐渐往下。谢拂池似感觉有些痒,动了一下,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唇角。
亦是此刻,茫茫星空中一道微光照拂在他们身上。
光中似有一只手,抓起谢拂池毫无防备的身体,慢慢往外移去。时嬴没有阻止,这是阵主打开的生门,只许一个人通过。
姬荀选择了谢拂池。
栖弋魔君掌中魔珠发出耀眼光芒,姬荀长臂一展,将谢拂池揽入怀中。在那珠中必备受折磨,定是无法动弹了。心中生怜,忽听细微鼾声——
她竟然在睡觉!青帝陛下一口气堵嗓子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什么时候了都!还睡觉!这种情况你怎么睡得着的!
不过轻叹一声,倒也没有喊醒她。
栖弋站在城墙上,襦裙飞舞,不解地问:“选择时嬴,从而卖给苍部一个人情,岂不比救一个谢拂池来的划算?”
姬荀温和道:“魔君此言有理,孤亦是图利之人,不过孤的亲人不多,偶尔吃一次亏也不碍事。”
栖弋嗤笑一声,消失在月下。
“我们还会再见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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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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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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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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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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