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目光落在药瓶上,神色相当复杂——她果然心细如发,却又不会为任何人破例
出门后,发觉蓬莱今日异常热闹,不由抓住一个仙人问一问。
“今夜千星昙花开放,山主邀群仙共赏呢!”
人都往山顶聚集去,但只有蓬莱山主邀请的人可以入内,苍黎帝君之前既已应下赴宴,此刻倒是不好推拒。
灵鸿接过花贴,主动请缨。
院内几个侍从不敢靠近,只遥遥侯着,任由那神君独自在屋中沉睡。
时嬴极其厌恶睡觉,在此之前,他已经整整睡了一千年,在五年前,他丢失的千年那一魄又忽然归位,令他又不得不沉睡了三年。
三年里,半梦半醒,偶尔睁眼,云行殿中一片清寂,或有一只光秃秃的翠玉明站在枝头,或一室无声月光。
几千年来,他向来如此,他的力量容易失控,年少时第一次握剑就见了血,杀了一个一直贴身照顾他的侍从。
自那以后,除却闻昼这种可以跟他拼一拼灵力的,再没有人可以接近他。
可那时却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只是看着月光,陷入长久的沉默。
床榻前似有淡淡的影,轻纱摇曳,看不分明。灵鸿何时这样大胆,竟不通传一声就敢直接进来?
他冷道:“出去。”
谢拂池一下子尬住了。
其实这样私闯帝君的房间实在很冒昧,但她远远路过时,看着灵鸿去赴宴,心中诡异地生出一个念头:趁灵鸿不在,要不去看看时嬴怎么样了吧?
她一时自己也啼笑皆非,为何要趁着灵鸿不在?听着她跟话本里夜探香闺的轻薄浪子一样。
不过虽是这么想的,但身体却比思想更加诚实。绕过那几个侍从并不难,难的是时嬴神识如此强大,恐怕是要吃个闭门羹了。
但一路进来,他却毫无知觉一般,及直榻前,才让她出去,这是什么耍她玩的手段吗?
她略一思索,却站着没动。她脸皮厚,大不了被他骂一骂。不过她虽做过一些过分的事,却从来没被时嬴骂过。
也不知被冷清清的神君骂起来是个什么滋味。
神君闭目不语,看不清神色,但脸色白皙地过分。
谢拂池知道他定然是没有睡着的,只是不大想搭理她。她道:“我说几句话,一会便出去,不劳你赶我走。”www.xiumb.com
少年神君骤然睁开眼。
阳光从谢司首的背后照拂进来,勾勒出她纤细高挑的身量。光中有她,也唯有她。
五年过去,她如今站在那万流太台上也是张扬意气,却还是这样一点礼节都不讲。
他压抑住胸膛里涌动的浊气,慢慢坐起,就那样隔了一道帘帐,长袖垂落在膝上。
“你说。”
少年神君嗓音悦耳而冷静,目光透过纱帐,也在锐利地打量她。
谢拂池撇一下嘴,她有什么好看的?五年的时间对于他们而言,不过须臾之间,可是细细想来,她与时嬴认识,也只是短短四五个月。
从春开始,至夏分别,再无联系。
他们本也没有必须要见面的理由。
她清咳一声,率先打破平静,“我怀疑蓬莱有内鬼。”
原来就是说这个。时嬴松开微微握紧的手,道:“我知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哦?他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来的,不是因为灵鸿想要那什么灵器来的。
谢拂池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那你有没有怀疑的人?又或者有什么计划?棠宁如今正在蓬莱地牢中,不如我们设个陷阱,请君入瓮?”
“此事与你无关。”
他口吻中似已有些不耐,谢拂池一愣。
他也一默,语气微软,“你不必管这些,拿到你想要的,离开蓬莱。”
谢拂池调转了脚步。就在神君以为她要识趣离开的时候,她却布下一个避音仙障,倏尔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时嬴沉凝一瞬,“没有。”
“真的?”谢拂池将信将疑地注视他,“那你为什么连我进来都没有发现?”
他侧过头,“难道非要我赶你出去不可?”
“倒也不必,我自己会走。”
他如今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甚是让人头疼,谢拂池觉心口发堵,似塞了一团棉絮,咽不下也取不出——
自己果然是昏了头,才会来这一趟。
五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言语之间,谢拂池已要离去,忽听门前一阵脚步声,灵鸿轻柔的声音响起:“君上,山主请您过去一叙。”
谢拂池一惊,脑中飞快闪过无数念头,都无法解释自己突然出现这里的理由。
她看向时嬴。
神君望着她的眼睛,眸光微深,仿佛并没有替她遮掩的打算。
灵鸿又道:“君上?”
神君缓缓开口:“进来。”
谢拂池大惊失色,左顾右盼之后发觉他这屋中毫无遮蔽之处,情急之下,她一把撩开帘帐钻进里面。
神君只觉云被一掀,气流微动,谢拂池已恬不知耻地躺下来,努力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蓬松的头发缠绕着手指。
这帐纱乃蓬莱所产,内缠灵力,不仅日光很难透进来,连仙识也无法渗透。
灵鸿走进去,似乎有所察觉地“咦”了一声,但环顾四周并无异常,遂才道:“我已推拒他数次,但山主执意要请您去一赏千星昙,我想再拒绝的话反而引起怀疑。”
略微沉寂,时嬴道:“好,我稍后便去。”
“还有一事,我刚刚收到情报,前几日苍部驻扎的虚荒有魔族蠢蠢欲动……”
他们说起正事来倒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谢拂池顿觉头皮略痛,小心地将自己头发拔出来,板板正正地躺在一旁,喘气都不敢大声。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指尖一勾,撑起身子坐起时,竟将她一缕青丝压在手腕底下。
谢拂池去掰他的手,又不敢使太大力气,生怕灵鸿发现,只能在他们商论之时一点点抠着时嬴的腕子。
有点怀疑他是故意的,但他面上一片从容正经,眸光清冷,丝毫不见任何捉狭戏弄之意。谢拂池也不便出声,只好低头孜孜不倦地同他斗争着。
一点点即将抽出来,细软的发丝擦过指缝间,他忽地换了个坐姿,又将那些重新覆入掌心。
几欲明透的指尖,丝丝缕缕的乌发,竟在昏暗的帐内显出别样的风月旖旎。
谢拂池偏头看他一眼,又开始重复着刚刚的把戏。柔润的呼吸拂在他手掌上,她低头一点点抠着,指尖忽而划过他腕上敏感的地方,忽而细细挠过他的手背。
他似也感觉有些痒,指尖微微一颤,但没有移动。
这会子她完全忘了自己有灵力,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上仙一样,只是好像觉得有趣一般若即若离地触碰着他的手。
过得许久,灵鸿声音渐低,谢拂池才觉头皮一松——
时嬴终于松开手,屋里已无灵鸿的身影,谢拂池将坐起来,瞪着他。
一开始可能是无心的,后来便是有心戏弄她。
神君并没有解释刚刚的无礼行径,只是静静看着她,折腾了半天,谢司首如今鬓发微乱,脸颊不知是被闷的,还是蹭出的一片红。
他眼中似浮起淡淡笑意,颇感兴趣地问道:“你怕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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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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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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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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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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