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慢慢踩在一处柔软。
眼前一片刺眼白光也渐渐收拢,最终变成眼前的景色。
竟是一方无垠的雪原,入目苍茫,明月至雪与鸦青色的天尽头升起,几粒星子散落其边,静静照耀这一片辽阔。
这就是虚华镜吗?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谢拂池沿着雪地慢慢走着,浑身倒也不冷,只是这地方十分宽阔,且奇妙的是,空气中没有一丝灵气,一旦消耗了灵力,就再也不能恢复。
也不知走了多久,月还是那一轮月,雪原还是无穷无尽。
谢拂池才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回首看,明明没有下雪,她走过的地方却没有脚印。
茫茫天野,唯有她一人,一缕虚无不由自主地袭来,身体也随之感受到了一阵寒冷。
谢拂池心中一凛,原来此境与她的心境息息相关,但凡有丝毫软弱,就会跟凡人一般感受到冷暖饥寒。
再走也走不出去,谢拂池索性席地而坐,认真端详虚华恶境。雪原,星空,明月。
只是想了一会,谢拂池就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明月之畔,星辰竟并不因月华而黯淡,相反,明亮无比。
她拔出头上发簪,在雪地上画出星辰的布局。说实话,她阵法学的还不错,但也是很多年前学的了,飞升后她天天写命书,批文书,连妖怪都没时间杀,何况这些东西了。
不过她还是认出了这个阵法,星罚阵。此阵被困者,会一直困于方寸之间,也就是说,她走了半天,其实只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只是认出此阵后她又不免有些踌躇,这个阵乃是青阳宗用来困妖的手段,怎么会出现在这?
知道了阵法就好破的多,谢拂池咬破指尖,用血在地上画出破阵之咒,注入灵力后,周围空间缓缓一荡。
谢拂池一眨眼,发觉自己还在雪地里,只不过周围多了雪山,脚下也有了一串脚印,不知是何人的。
谢拂池沿着足迹走,过了一片雪丘,竟发觉了一片红云林。她走近一看,才不是什么云,而是微小的胭脂色小虫,簇成一团团的花。
这种火虫颜色瑰丽,谢拂池不禁靠近了看,林中却传来熟悉的嗓音,“别碰。”
谢拂池闻言立刻远了些,但也还是迟了一步,那小虫猝然飞起一团,朝她面门扑来。
她手指一动,灵力卷起寒风将小虫抖落一边。
谢拂池一抬眼,但见雪与红之间,一袭白衣走来,风动长衣,他走的并不慢,似乎是怕谢拂池手欠碰了那些火虫。
纵是快步而来,也从容自若,待他站定,谢拂池才没忍住惊讶,“帝君,你被谁推下来了?”
时嬴又有种想皱眉的感觉,若非虚华镜无法靠外力打开,他也不会跳下来。
不过他却没有答她这个问题,只是道:“别碰这花,此为雪火虫,仙人之体触之也会奇痒难忍。”
谢拂池心中微动,“帝君来了多久?”
她在星罚阵里徘徊了不知多久,自然也不知道时嬴来了多久,只是看样子,不比她迟太多。
不知是不是谢拂池的错觉,她总觉得时嬴的脸色白的过分,甚至称的上是苍白。
可他是上神,如何会受伤?
时嬴瞥了一眼月亮,神色有些警觉。谢拂池也看向月亮,与刚刚不同,这轮月并不圆满,它是残缺的。
而且正在慢慢变的圆润。
时嬴道:“跟本君来。”
于是谢拂池跟着他来了一处山洞,里面干燥无雪,甚至有一盏长明灯,团团不明的火光明灭不清。
谢拂池一进去就察觉出了不对劲,空气中有隐隐的阴气,下意识祭起一团业火,手背上忽地覆上一点温凉阻止了她,业火随之消泯。
时嬴定定看着她,“你能用灵力?”
帝君的手像块凉玉一样覆在她手背上,她下意识地要低头,不过时嬴很快移开了。
谢拂池讶道:“为何不能?”
时嬴略一沉吟,指着空中的光团,“谢司主,你仔细看。”
谢拂池定了心神,发觉那些阴气来自一团团火光,而那些火光,分明是一个个凡人的魂魄。
“这是——”
面对她的疑惑,时嬴微微颔首,“正是那些少年的魂魄。”
原来被青鬼藏在此处。
谢拂池伸手一触,发觉那些魂魄已经被炼化过,吸收了不少魂力,大多虚弱不堪,又吸收了虚华镜里万年的污浊之气,浑身沾满了孽债与恶念。
她数了数,一共七团魂火。
“剩下的呢?”
时嬴答:“藏在刚刚的雪火虫花里,还没找到。”
此虚华恶境,自从他进来后,境界便不断被压缩,连灵力都施展不开,只能一株一株地找过去。
啧,好麻烦。
洞外忽地骤然降了许多温度,谢拂池被寒意刺到,看向外面,雪在片刻间已经下的更快更急了。
时嬴似乎感应到什么,问:“谢司主,你在想什么?”
谢拂池定了定神,“我想了什么很重要吗?”
“很重要。”
谢拂池茫然,十分不解其意。只听时嬴又慢慢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由你的心所幻化的世界吗?”
这下谢拂池可是真惊讶极了。
她表示不信,“我以剑入仙道,心里就算没有山河大川,没有个七八个院落的江南宅子,起码有剑池吧?”
谢拂池指着外面的一成不变的雪原和黑夜,振振有词,“这是什么东西?”
时嬴也认真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眸中亦是纷飞的雪,“可这确实是你的心境所化,虚华恶境除了心源者,没有人可以使用灵力。”
所谓恶境,就是将人困在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欲望里,一旦沉沦便万劫不复。
“你也不行?”
时嬴摇摇头,“你刚刚定然想了什么伤心往事,此间的雪才会如此。”m.χIùmЬ.CǒM
谢拂池仍是不信,直到时嬴让她尝试想些开心的事,她便想起了和晏画在银河边喝茶赌钱的日子。
雪慢慢变的小了。
时嬴低头看着她一脸震惊的神情,说道:“我也从未想过谢司主的仙心中,是这样一片荒芜。”
这真的很令人好奇,一个沉迷人间的上仙,她的心府之间,没有人间的春色与美酒,也没有剑意与血光,只有雪与夜,漫天的素雪,无尽的长夜。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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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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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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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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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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