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主府,时嬴就要被押进了审讯。仙人下界,轻易是不能动用法术的,谢拂池只能干看着那些护卫粗鲁地一把将他推搡进去。
他们没有齐临那样好的态度,帝君大人一张俊秀的脸差点跟石壁来了个亲密接触,眼见着那护卫又一把扯过衣领将帝君拿手铐拷上了。
如今帝君面无波澜地被拷在那里,白衣楚楚,颇有些任人欺凌的柔弱。谢拂池不忍直视地转过了身子,忽听身后清脆又娇纵的声音,“今天又是谁?”
那护卫一听声音,立刻谄媚地回头,“小城主,今天是个很俊秀的人呢。”
廊角出现一双缀着明珠宝石的蜀绣鞋子,谢拂池顺着鞋子看过她绣满繁花的裙子,拢在腰间的玉手,最后到她丰盈而带着稚气的柔润脸颊,一双眼睛正明亮而不屑地看着她。
“是你?怎么是个女的?”
谢拂池连忙摇头,指了指屋内,“那呢。”
那个被唤做小城主的姑娘顺着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如若谢拂池没有看错,那应当是猎人看见了猎物的眼神,泛光一样。
小城主面上淡淡的,“送去我那里,我来审讯他。”
十根手指却已经紧紧拽住了袖子,掩饰不住的兴奋。
护卫一听吃惊道:“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既然是小城主,难道这点审讯犯人的权力都没有吗?”小城主很生气,不容分说地指使他们,“快点!”
于是谢拂池眼睁睁看着帝君大人又被拉拉扯扯地拽出来了,送去了小城主的院子。不过帝君活了几千年,涵养倒是不错,没有生气。
这区区凡人,自然不能奈苍黎帝君如何。
不过谢拂池犹豫了一下,还是捏了个隐身诀跟了过去。
小城主的院子里种满了青竹疏桐,竹叶婆娑中,帝君大人正被安放在窗下小榻上,清瘦细长的影子落在明纸窗上。
小城主越看他越满意,“笑一个。”
过一会,又拿东西来喂他,“你怎么不说话?来尝尝这个。”
跟逗猫一样,说话间,手指搭上了他的下巴。
谢拂池隐身在窗外的树上,抬头望天,她瞎了,她看不见。
时嬴见凡人,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只觉凡人羸弱短命,是天地间最脆弱的生灵。
他受凡人供奉几千年,每每凡人见了他的神像,都虔诚跪地,面容沉肃而庄严,却没有想过,失去那层神的光辉,凡人的面貌如此轻浮。
他轻轻叹了口气,眉间神光一闪,屋内顿时一阵冰寒之气。
小城主的手指就快摸到他的脸,忽然感觉背脊一凉,正要开口,竟觉浑身血液都冻结了一般。
就在这刹那间,窗子被人打开了,冷寒之气消散无形,什么物件重重击在心口,一阵暖意涌了进去。
小城主这才动了动,并无异样,除了胸前那一滩带着酒味的水渍,刚刚的冷意好像错觉一样。
她当然不知道刚刚经历了什么,只是抬头发觉那窗外竟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正倚在梧桐树上喝酒。
小城主当然认出了谢拂池是刚刚走廊上的那个人,小城主以为她是什么侍女,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羞意,“你是何人?敢在此放肆!
谢拂池看了一眼屋内,帝君大人亦抬了眼睫,四目相对。
院子里树叶声沙沙,风掠过藏青色的夜空,一轮月正好。
帝君淡淡看着她,以心音入密,“你以为我要杀她?”
谢拂池在那一瞬间确实这样以为的,所以以酒化力,消去了小城主体内的寒气。
不过她很快知道错了,帝君只是想制止小城主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神息一动,威压甚重,让她有了一种会杀人的错觉。
但神是不会杀凡人的。
谢拂池直勾勾地看着时嬴,时嬴倒是不恼,反而因为她出手救了凡人而眉眼略染了缕缕温和。
虽有些鲁莽,又有些贪图享乐,倒也算是个上仙的格局。
但却是惹恼了小城主,以小城主的角度,只以为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在藐视她。琇書蛧
“你竟敢这样看我?”小姑娘很生气,“我要挖了你的眼睛。”
谢拂池指着自己,“我?就因为多看了你一眼,要被挖眼睛?”
“城主府处处是机密,你走到这里必然是图谋不轨。”
小姑娘抬了手,一瞬间,谢拂池身边多了四道冰冷的杀气,得意地看着谢拂池,“朱雀,给我拿下她!”
朱雀玄武,青龙白虎这四个人正是城主府里最精锐的护卫,他们并非凡人,而是半个修仙者,一直在暗处默默保护着这座府。
她从未见过他们败过,甚至那些远道而来的名门正派,也很难在他们的伏击下活过一盏茶,若不是普通护卫们都被唤去前厅,也至于让他们出手。
面前的女子能死在他们的手下,已经是一种幸运。
朱雀很不喜欢这种活计,但偏偏这个发号施令的是城主的掌上明珠。他只好从暗处出来,冷冷说了一句:“得罪了。”
他正准备横剑上前,那女子忽然伸出手,五指纤纤,这是打算求饶吗?
他一皱眉,心想也是,一个弱质女流,又如何能与他对抗?只可惜她得罪了小城主。
五指缓缓收拢,他正要听那女子求饶,却听她轻轻一叹,“一起上吧,别浪费我时间。”
好狂妄!朱雀不再怜惜,揉身而上,谢拂池随手折了身旁一枝竹子,随手挡住了那一击。
朱雀只觉身子一倾,有什么东西同时击在他臂弯,小腿和腰间,浑身一麻,跪倒在地。
他骇然低头,发觉并不是什么暗器,而是那竹叶上的露水。他瞬间涨红了脸,不管不顾地想朝着谢拂池斩去,忽然腿间又是一软,一把扑倒在地。
谢拂池一脚踩在他腰上,看着小城主微微一笑。
明明没有什么杀气,但小城主却浑身一颤,明明在屋内却抬腿就想跑,刚跑两步,就被隔着窗子揪住了后领,然后被慢慢拖了出去。
时嬴静静坐在那里,以他的境界,自然看的分明,其余三名暗卫,在刹那间已被她击倒了。
以剑入道的谢拂池,莫说这几个修仙者,就是真仙人,也未必能在她手底下过的了几招。
小城主拼命扭着自己,尖叫着:“放开我!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母亲不会放过你的!”
谢拂池提着她凑近,本想看看她究竟为何这么刁蛮,却嗅到她身上一缕若有似无的腥气。
谢拂池正待近闻,小城主忽地伸手去挠她的脸,下一刻小城主就被她放在了美人靠上。
小城主想刚爬,忽然感觉臀部一痛,她不可置信地回头,那女人居然敢打她屁股?
她,城主秋洛水唯一的掌上明珠离岁,风还城未来的城主,竟被一个来历不明,浑身酒气的女人给摁着打屁股?
那女人笑眯眯地看着她,手中竹枝手起刀落,又是狠狠一抽——
她迟钝了半天,才发出凄厉哀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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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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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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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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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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