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被重重摔上。
下一瞬,“啪”的一声,一个重重地巴掌声,甩在了马克的脸上。
房间里虽然没有开灯,但仅凭月光薄薄的轻洒,便足以看清劳埃尔伯爵脸上的愤怒。
那双盛怒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马克,骂道:
“畜生!你是疯了吗?!对着安东尼满口胡言乱语,你究竟是想干什么?!”
跌坐在地上的马克,并没有动。
因巴掌的太过用力,唇角撕破了口子,已经开始往外渗血。
明明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痛,可马克的心,却寒如腊月。
片刻后,他侧头轻啐,将口中的腥甜吐掉,掀起眼皮,看向面前盛怒不能自持的男人,冷笑道:
“父亲,何必生气呢?咱们之前不都已经说好了吗?
“你们不再装模作样地疼爱莫妮卡,我便不将一切丑事公之于众。”
“放肆!”
盛怒的劳埃尔伯爵,对着儿子破口大骂,
“我与你母亲堂堂正正,对莫妮卡的疼爱也是有心而发,哪来的装模作样?!”
“堂堂正正?有心而发?”
像是听到极其有趣的笑话,马克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父亲,这里没有别人,您又何必说谎呢?
“难不成您还以为我是三岁小孩,被蛊惑几句,就分不出真假了吗?”
并未从地上站起,马克撑着胳膊,向后挪了几步,倚靠在墙根。
朦胧的月光照在他被打肿渗血的脸上,显得有些可怖。
但那双棕色的瞳孔,却淬着明亮的光,像极了黑暗里的星芒。
“父亲,您以为我不知道吗,您从未喜欢过莫妮卡。
“区区一个子爵的小女儿,怎么会入的了堂堂帝国第一军火大师的眼?
“您之所以会想让莫妮卡做我的妻子,是因为她秉性单纯、天真善良,好控制。xǐυmь.℃òm
“您明知道我不喜欢莫妮卡,却还想让她嫁给我,要的不就是堵住悠悠之口吗?”
话说到此处,劳埃尔伯爵也懒得再装了,他直言道:
“是,你说的没错,我们是利用了莫妮卡,但那又如何?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况且,矮人的血脉需要传承,我决不允许矮人的血脉在你这代断掉。”
“算了吧,父亲。”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马克嫌恶道:
“不要把‘矮人血脉传承’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我头上。
“就算我这辈子无儿无女,劳埃尔家族有那么多旁支,矮人的血脉也断不了。
“您想要的,并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矮人血脉的传承。
“您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是家主之位,是帝国军火大师之位,是权力,是金钱,是欲望。
“是深埋在矮人血脉里的劣根,是您无穷无尽的贪婪!
“为此,您装出特别喜欢莫妮卡的样子,您还让母亲去给她洗脑,您以为我不知道吗?”
劳埃尔伯爵闻言大怒,大步向马克走来,抬起脚就准备踹他。
可倚靠在墙角的男人动也未动,毫无躲闪之意。
他抬着头,用那双沾然星芒的双眸,直直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讽刺道:
“来,踹,使劲踹,最好让我站不起身,免得我一会还要被你喂药。”
“什么?”
抬起的脚生生顿住,劳埃尔伯爵脸色一怔。
“嘁。”马克冷笑一声,“您以为我不知道吗?”
“若我没猜错,您现在的西服口袋里,应该有一颗烈性春药吧。
“您原本打算这次宴会上找机会给我喝下,再将莫妮卡送来吧?
“然后,母亲还会带着几个关系极好的贵妇,见证我与莫妮卡的春宵一刻。
“最后,我会为了保护莫妮卡的名誉,与她结婚。
“这也是您非莫妮卡不可的理由,您早就打算用亲情、友情、爱情裹挟我了。”
似乎完全没有料到,马克会将一切看透。
原本盛怒不能自持的劳埃尔伯爵,竟双目圆瞪,正正地呆在原地,久久不语。
见自己的父亲脸色煞白的僵愣当场,马克心头不仅没有一丝快慰,反而多出了些许苦涩。
他仰头,想透过玻璃天窗想看看天际的月亮,却什么也没看见。
片刻后,他长叹一口浊气,淡淡道:
“父亲,在我幼时,您对我来说,就像天上的神,高大威武,所向披靡。
“后来,我长大了些,明白朝堂的纷争时,又无比的自豪。
“我自豪自家的家族不偏不倚,只忠于皇帝,对帝国心怀赤诚。
“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错的彻底……
“劳埃尔家族是最奢靡贪婪,最自私自利的,我们忠诚的对象也不是皇帝,而是皇权。”
“你在胡扯什么!”劳埃尔伯爵怒斥,“皇权和皇帝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马克回答:
“您之前并未拦着我接近国师大人,不正因为国师大人掌握着皇权吗。
“而现在,您发现国师大人已有三条巨龙,我没机会了,您便想利用莫妮卡,断了我的念头。”
“呵,呵呵……”马克冷笑不止,
“可惜啊可惜,你们估算错了,我对国师大人的爱,早就不是之前的见色起意了。
“我爱她,爱她的勇敢与坚韧,爱她的克制与善良。
“她是帝国的月亮,她明明可以拥有很多,但她从不贪婪。”
想到艾琳,马克的眸子里露出了温软至极的暖意。
疲惫的身体像是被灌输了某种力量,马克缓缓站起了身子。
他面对着自己的父亲,眼神坚定铿锵有力道:
“父亲,我再说最后一次,你们不用妄想了,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
“我不想利用伤害任何一个善良的姑娘,更不允许你们利用伤害她们。
“如果你们再装模作样地去找莫妮卡,我一定会将劳埃尔家族的一切丑陋公之于众的。”
说罢,马克转身就欲向外走去。
劳埃尔伯爵急道:“你这又是何必?!将一切公之于众,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若让国师大人知道劳埃尔家族血脉里的贪婪,她只会更厌弃你,你更不可能靠近她!”
刚摸上门把手的指节一僵,马克立身站定,半天没有说话。
就在劳埃尔伯爵以为用一句‘她只会更厌弃你’扼住了儿子的要害。
却不想,站在门口的男人忽而笑开,“她早就知道了。”
但她没有厌弃我,更没有疏离我。
她只是用自己濒死的意志,克制住了吸食我的欲望,保护了我的性命。
是她教会了我,真爱是相互奔赴的责任与克制,而不是一厢情愿的索取与占有。
唇角含笑,指节微微用力,门被马克打开。
廊道上温暖的灯光,轻洒在男人身上,像给他渡了一层沙金。
马克走入光亮的长廊,回眸看向站在阴暗房间里的父亲。
“丑陋的贪婪,只配躲在阴暗里,但她在阳光下,而我,也想去阳光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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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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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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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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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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