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是周三了,明天就要飞瑞士,姜炎起身把貂皮披在自己肩上,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风景,脑子里思绪繁乱。
到了该上班的点,吃过早饭,姜炎与堂哥各自去上班。
临近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快递那边显示签收,姜炎立刻就把《回购通知》的事实陈述部分给补完了,然后交给陆浓,陆浓批注修改完,发给老赵。
不到一分钟,老赵几乎是咆哮着冲出办公室,那动静差点掀了这一层楼:“什么?李玉城跟愿见有勾结?为什么不跟我说!”
陆浓淡定自若地把锅甩出去:“我以为她问你了。”
老赵瞪着姜炎,那种眼神好似要把她大卸八块似的。
此时,李主任春风满面地走了过来,对老赵和姜炎都分别打了个招呼,李主任问老赵:“你干嘛,一惊一乍的!”琇書網
老赵硬是把话咽了下去,悻悻地说:“没什么。”
“我刚听见你说愿见,愿见怎么了?不付律师费吗?”李主任看老赵那个立刻变成蔫了吧唧的样子,慈祥地说:“有什么沟通障碍,跟我说就行。”
老赵脑袋摇得腮帮肉都快甩出二里地去。
“带助理耐心一点,咋咋唬的,你们忙!”李主任拍了拍姜炎的后背,就走了。
姜炎咬着下唇,提心吊胆地看着老赵,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你,进来!”老赵气鼓鼓地说。
姜炎乖乖跟了进去,说实话,这么久以来,她还头一次看到老赵生气。
“你查到了,怎么不跟我说?不问我怎么办?如果陆浓的办法有破绽,被李玉城发现了,你怎么办?李玉城知不知道你在查他?”老赵双手背在背后,嘴跟加特林似的连珠炮发问。
姜炎都被问懵了,一下子不知道该回答哪个好。
“说啊!”老赵还催了一句。
“你让我跟陆律师商量,所以前天晚上我跟陆律师打电话商量的。再者,李玉城现在应该还以为我是银杉所的律师,未必知道我是衡鉴的律师,签约那天我和她们财总在会议室里,我有避开他。”姜炎一个萝卜一个坑地逐一回答。
老赵坐在办公桌前,手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击桌面,他没说话,此时办公室里陷入沉默,这沉默有些令人压抑。
姜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等候老赵下一步指示。
“我做错什么了吗?”她最后憋不住问。
老赵一抬眼皮,没好气反问:“你自己动脑子想想啊!”
以前老赵拿这句话说的时候,姜炎只当是一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废话,但不知道怎么,姜炎心里就是一股无名火冒出来,不悦地回怼道:“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老赵一愣,呵,姜炎的画风,还真是不一样了啊!
“怎么,有大项目可做,看不上我这小炉灶了?”
姜炎没想到老赵那么敏感,一时觉得自己失言,可是就这么一句话,又失言到了哪里,她有些委屈,但心平气和地说:“赵律师,就事论事,如果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明确指出来,有利于我改正和进步,但是你让我自己去猜,如果我猜错了,改的也不对,下次犯同样的错误,对我,对团队,都不是好事。”
大概以往姜炎一直低眉顺眼,从来没有跟老赵争辩过,导致老赵习惯了姜炎像个小绵羊一样的样子。
当律师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锋芒,特别是诉讼律师。
恍惚间,老赵仿佛从她身上看到徐映松的样子。
十二年前,大家刚本科毕业,因为周秉文的缘故,三个人都有幸进了衡鉴所,刘主任只有两个实习律师名额,把谁匀到李写意律师名下,就成了难事,这个人肯定只能在徐映松与赵明成之间选择。
李律师本就是功成名就的老律师,她当年随同招商局开发深圳的诸多案例,至今都是法学院教材里的典型案例,但她荣誉退休后,几乎不再亲自办案子。律协考核实习律师时,要求实习律师交参与的十个案件或者非诉项目,得要有指导律师指导及批改的痕迹,且不说这十个案子哪里来,如果李律师不经常来,那意味着这个实习律师得要在办案子的时候,把这些“指导痕迹”做足了。
刘主任当时非常鸡贼,让李主任自己来选人,李主任就丢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增资协议,让赵明成和徐映松同时去审查,写一份1000字的审查意见。徐映松绞尽脑汁写了五百字,赵明成洋洋洒洒写了近两千字。
李主任拿着徐映松写的审查意见,问他:“你为什么就写这点?”
“多少不重要,我觉得需要注意的重点都提到了。”他回答的语气,自信中还带点吊儿郎当的调调,那时候的徐映松远没有进化成后来那样温文尔雅的样子。
“你确定?”李主任眯着眼,故意诈他。
没想到,徐映松不服气地回答:“如果你觉得我有遗漏,可以当面指出来,让我学习一二!”
李主任没说什么,后来的结果就是,徐映松成为了李主任的实习律师,但李主任为他准备好了7个案子和三家法律顾问单位,听说在那几年里,是李主任带的实习律师里绝无仅有的待遇。
老赵看着姜炎,微微叹了口气,心平气和地对她说:“做非诉业务,跟做诉讼业务,最大的不同,是你要做一步想三步,你要查李玉城,就要预设好所有可能的不利后果。千万不要草率,像李玉城与愿见医疗之间存在关联关系这种事,是很大的事,不是小问题,以后第一时间先问我!”
“好!”姜炎点了点头。
“非诉业务里面,你稍微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你要有对风险的敏感性!”老赵叮嘱道。
姜炎不解,这么小一件事,哪来的风险?
但是老赵并不想多说了,于是姜炎离开他的办公室,回到了工位上。
可老赵忧心忡忡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他是真不知道,一个锋芒藏心的人,到底适不适合做非诉律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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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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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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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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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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