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炎没有看恐怖片的习惯,说实话,这部电影的阴暗恐怖超过了她承受极限,她好几次都想提前离开,可是电影里总有钩子吸引她继续看下去。最后谜团揭晓,是富商在新婚当天派人刺杀书生,小姐崩溃,抱着书生的头颅走过那条落花的路,点燃了华丽的婚房,与富商同归于尽。
某种不言而喻的隐喻,姜炎似乎看懂了。
电影播完,就是主创团队接受提问等等环节,等所有的流程走完,人群散尽,姜炎没有离开过座位,此时沈致尘才坐到她旁边的空座位。
“沈总,原来这个位置,是给你自己留的呀!”姜炎笑着说。
“你是要约云天的老板,是吗?”沈致尘开门见山地说。
姜炎点点头。
“安排好通知你。”沈致尘淡漠地说完,问:“接下来呢?”
姜炎看了一眼他的侧脸,虽然她从来没有畏惧过他,但是,他的确是一个值得畏惧的人。
“赌paul会不会跟进,直接举牌云山制药,只要他举牌,那么我们就向商务部申报经营者集中。”姜炎脱口而出。
沈致尘眉头一跳,靠近姜炎的肩膀,小声地问:“复制鹤笠集团赶走安柏资管的路子?”
“对,当时周秉文教周嵩解决安柏的方式,就是向商务部申报经营者集中,还没等商务部的结果出来,安柏资管立刻撤退。当时,我没有想通原因,最近跟师父白律师好好请教了一番,反垄断法三十八条[1],外资收并购,只要涉及国家安全,都要进行审查。生物医药涉及中国人生物基因及临床数据,怎么不算呢?”姜炎认真地解释。
“你凭什么赌他会接?抛出去,股价就会跌得一塌糊涂,股民赔钱自然要四处嚷嚷抱怨,只要他不接,我就白赔了!”沈致尘对法律操作并不感兴趣。
“骄兵必败。”姜炎笃定地回答。
在这场赌局里,真正惨的只会是股民而已。
“看你的了!”沈致尘毫不怀疑地说。
“谢谢沈总。”姜炎瞟了他几眼,轻声说。沈致尘骨相好,眉弓很高,显得眉眼深邃,看不出奔四的年纪,可眼角多少还是有鱼尾纹,总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沈致尘坐正了身体,问了一句:“电影好看吗?”
姜炎点点头。
“我希望杨总的结局,不要是像薛小姐一样,玉石俱焚。”他说。
“不会的。”
“我跟她谈过了,如果你的计划奏效,离婚的方案,除了同意离婚,她可以放弃所有ice项目中的份额和收益,她只要恩达医药中ice持股股份。我和她会控股恩达医药,新珠单抗的全球注册权,都得我们说了算。你亏掉那点钱,就等控股恩达之后找补回来吧。”沈致尘轻描淡写地说。
“我尽力!”姜炎没有把话说死。
沈致尘换了一种令人陌生的语气,像诸多讨厌的当事人一样,说:“我不要尽力,只要你成功的结果。杨宴如向你承诺,只要你办到离婚这件事,欺诈上市这件事,她会替你解决。”
姜炎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除了答应,其实没有别的退路。
沈致尘满意地笑了,戏谑地说:“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姜炎拒绝了。
作为律师,呼风唤雨的能力都来自于自己的客户,她只是客户意志的贯彻者,只要不违法乱纪,就得穷尽一切方式。
姜炎起身,朝着影院外面走去,大概是今天第一天吃抗抑郁的药,又骤然站起,才走了没几步,瞬间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沈致尘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站住,但很快就放手了。
“我送你回去吧!”沈致尘说:“刚吃药,会有副作用,慢慢适应了就好。”
“你也吃过吗?”姜炎站稳后,稍微定了定神,缓过来才继续走。
沈致尘跟在身后,回答:“赔几亿的时候,就需要吃。”
“看不出来。”姜炎这句话不知是讽刺,还是同情。
“没所谓,不重要。”沈致尘轻声笑了笑。
姜炎嗅出一股悲凉的味道,她认识沈致尘这么久以来,从来没见到他在意什么。
这时候,副导演和制片人从旁边走了出来,跟沈致尘打招呼。
“诶,沈导演,还没走呢?”
“走走走,赶紧的,别耽误人家花前月下。”
“拜拜!”
……
沈致尘什么也没说,姜炎也没有,两个人肩并肩进了电梯,到了地下车库,沈致尘和她走到那辆a6旁边,他给姜炎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然后自己去驾驶位开车。琇書網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姜炎刷着手机看新闻,沈致尘心情甚好,微笑地哼着电影主题曲,本是一首带有哀怨气息的歌,被他哼出了欢快感。
我撞进这良辰夜,佳期如梦一朝幻灭。
一生为这惊鸿一瞥,满树繁花落成雪。
青丝白发终须别,没有生离唯有死别。
追不到的心上月,星河万里依旧皎洁。
车流滚滚,经过华腾信息港的时候,姜炎看着月色下灯火通明的四栋楼,想起溅在那里面的鲜血,比山茶花落在地上沾染的血,更红,更艳,更凄惨。
很快到了姜炎家,沈致尘目送她走进去,在车上坐了一会儿,最后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长叹一口气,才开车回去。
上亿资金的损失,哪有人真的不心疼,可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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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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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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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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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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