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炎呆呆地坐下,碎玻璃和粉钻交相辉映,水晶灯下,光芒反射在他们脸上。
“哎,原本不打算跟你讲这些,怕你把自己又气急了,别哭了,分手就分手吧,没事的。你好好过,有我没我都一样。”周秉文说罢,扯了张纸递给姜炎,然后叫侍应生进来收拾碎玻璃,重新给姜炎换了一个新的玻璃杯,倒入了柠檬水。
姜炎接过餐巾纸,擦干净眼泪,然后把钻戒很坚定地推过去,说:“收好,我不要!”
“我送你,现在所有权人是你,你现在还给我,也是自愿赠与,但我已经明确表示,我拒绝接受赠与。拿回去吧!就当医药费补偿了,看不顺眼转手卖了。”周秉文说得条理清晰。
“好!”姜炎冷静地答应了。
“谢谢。”周秉文又恢复了往日那种疏离的礼貌。
很快,侍应生就端上菜来了,姜炎沉默了好久,说:“不分手也不是不可以……”
“不用勉强了,你其实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爱我,荷尔蒙过去了,你已经清醒了,只是依恋习惯了。我谈过的恋爱比你多多了,我感觉得到。我报警查抄后山开始,你就跟我有分歧了,你不说,不代表你心里认同。”周秉文吃着,说着。
“你为什么从来不问问我,所有的这些事情,你明明知道,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就像是通知一样,告诉,你的决定是什么,你要怎么做,我想要什么,你问过我吗?”姜炎也恢复了平静,反问道。
“我们两个人都那么有主见,都不妥协,听谁的呢?”周秉文问。
冷静又睿智的男人,一针见血。
姜炎不记得自己从哪个时刻开始,对周秉文就有了戒备之心,或许就像他说的,再浓烈的感情都会有退潮的时刻。
“在现阶段,你的事业,就是胜过我,你再爱我,理智上,我也要让位给你的事业。而我,理智上,要你让位给我的事业,我们之间只能够一个人妥协。感情上,我不忍心你妥协,所以分手吧,我们都不用挣扎了。”周秉文说。
周秉文就算不当律师了,得失衡量深入骨髓。
“我以为分手的时候,会是我更有话语权,还是你厉害,谈判场上真正的高手,受教了!”姜炎举起柠檬水,单方面地碰了一下他的杯子。
“你有没有发现,你自己也没有说过爱我,”周秉文看着她的眉目,语气变得很软:“我都没听你叫过我一句老公。”
“你以后找个拿你当神一样仰望的姑娘,娶回家当全是太太,她会满心满眼都是你,手机微信电话都这样喊你喊到腻,我想我也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理想太太。”姜炎微微笑着回答。
周秉文点点头,笑了,眼角的鱼尾纹皱了起来,就这新上的菜,说:“算了,不聊这些了,你好好想想怎么从欺诈上市脱身吧,我建议你好好跟沈致尘谈谈,让他拉你一把。现在杨宴如海听得进去的话,那就是沈致尘说的。还有就是,你要当心李玉城,这个家伙是周昙在国内的白手套,他后面还会搞事的,四联制剂的有一种药是松鹤药厂生产的,三个人都盯着。”
“我会的,感谢你举报的证据留有余地,没把我们最亲密的一面拿出去。”姜炎揶揄道,拿出去了,就不是最亲密的一面,而是她这辈子最不堪的时刻。
“我当时想,忍住了,不想让你太难堪了。你那天晚上肯收我的戒指,我这辈子,没被人选择过,你是唯一一个,我记在心里。说到这个,”周秉文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光盘,递给姜炎,说:“留个纪念,我拉琴的曲子,录的。”
姜炎一看是光盘,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这个念头,已经不作兴录曲子用光盘了,随便手机录下来就能到处发。
“以后有事需要我帮忙,我还是会的,比如捞你。”姜炎收下光盘,说。
“那我先谢谢你了。”周秉文欣慰地说。
姜炎吃着菜,想起沈致尘跟她讲过杨宴如的旧事,她看着窗外灯火与浮云交错的花花世界,说:“沈致尘追不到杨宴如,踏踏实实做了一辈子好朋友,互为后背,也挺好的。就凭咱们床上的情分,你对我手下留情,我投桃报李,是应该的。”
“行,姜律师有情有义,干杯!”周秉文举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
这顿饭吃完,周秉文照常把姜炎送回家,姜炎还是坐在后座,她透过防窥膜欣赏窗外飞驰的风景,人来人往,车流如织。
回来的路上并不堵,很快就到了姜炎家楼下。
“好好照顾自己,别喝酒了。”周秉文回过头,很郑重地叮嘱她。
始于醉酒,终于醉酒。
姜炎笑呵呵地说:“嗯,再也不喝了。”
她下车后关上车门,又走到了周秉文的驾驶位,敲了敲他的车窗,周秉文摇下车窗,问:“还有什么事吗?”
姜炎把手心里攥着的盒子丢给他,说:“你也好好照顾自己,再见!”说完,她快速跑向了楼道里,头也不回地钻进电梯,泪如雨下,一路哭进了家门,半个月没有掉过的眼泪,顷刻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周秉文坐在驾驶位上,缓缓打开盒子,那枚粉钻戒圈中,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老公。琇書網
回忆如千军万马势如破竹,金戈铁马寸草不生,悬崖勒马,停在了今天此时此刻。
年近不惑,周秉文伏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
那一束透过玻璃照在山茶花上的光,在日落之后,要还给太阳。
山茶花,又叫断头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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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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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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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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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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