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即将被送往赫连国,成为赫连国皇帝赫连爵的女人,从陛下颁下圣旨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我这辈子无法再与陛下有所瓜葛,所以与陛下还是保持距离为好。”云慕笙轻轻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痛苦。
她的话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地刺入了纳兰胤的心脏,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痛。
“穗岁,是朕对不起你,朕说过要保护你,却没有信守诺言。”纳兰胤眼中流露出悲痛之色。
云慕笙却自嘲地笑了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的亲哥哥都同意这个决定,陛下也只是一个外人,同意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清楚。
“穗岁,别这样。”
云慕笙哭着嘶吼,泪水湿润了她的脸颊,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带着无尽的悲凉。
“我到底要怎么做?我已经没有家了,原本以为来到纳兰国,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生,然而才两年的时间,我就要被送去赫连国,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就因为我长了这张脸是吗?就因为这张脸!”
云慕笙的情绪异常激动,抬手拔下头上发簪,尖锐的簪尖在她的手中上下跃动,映照出冰冷的光芒,眼看着就要将脸划破。
纳兰胤看着她,他的心剧烈地震颤着,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恐惧,仿佛即将失去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他想要走近她,抚慰她的伤痛,却来不及阻止。
站在云慕笙身边一直沉默寡言的陈最,此刻却突然间动了起来。
他的身体快如闪电,迅速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手中的发簪夺下,怒喝:
“你闹够了没有?”
云慕笙泪眼婆娑,哀婉如风,她的声音颤抖而悲切:
“你……你竟然吼我?你忘了爹娘的嘱托了吗?爹娘从小到大都没有吼过我,你还是那个疼爱我的哥哥吗?”
陈最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痛惜:“穗岁,不是哥哥不疼你,只是我们身不由己。”
云慕笙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的手指无力地松开,那只精致的发簪“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呵呵,呵呵呵......”
她笑得凄凉,笑得心碎。
“好,我去赫连,我去和亲,我去给赫连爵做妃子,这下你们满意了?”
她用力将手腕从陈最手中抽出来,淡漠的扫视了陈最和纳兰胤一眼,转身走向寝室,用力将门砰然关上。
陈最对纳兰胤苦笑着:“陛下恕罪,不要和穗岁一般见识。”
纳兰胤又怎么会生云慕笙的气,他心疼还来不及。
他和穗岁再也不可能了。
“林爱卿,你说穗岁会原谅朕吗?”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说服她。”
“希望如此吧。”
陈最恳求道:“臣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陛下应允。”
“何事?”纳兰胤略显疲倦的眸子淡淡扫过他。
陈最微微一礼,语气坚定道:“希望陛下能任命微臣作为使臣,护送穗岁前去赫连国,到了赫连,臣会尽最大的可能说服赫连爵助纳兰击败漠北,此番一别,臣与穗岁怕是永远都不会再见了,臣舍不得她。”
纳兰胤叹息着,应允了陈最的请求。
等纳兰胤离开,陈最和云慕笙提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两人相视一笑。
在与赫连国建交的重大使命下,陈最与云慕笙在三天后便从圣京出发。
纳兰胤亲自率领众臣为两位使者送行。
当云慕笙掀起马车车帘,向后望去时,与纳兰胤视线不期而遇。
纳兰胤忍不住叫道:“穗岁——”
她的脸上未显露出一丝情绪,只是淡淡地说道:“天气寒冷,陛下还是快些回宫吧。”
这番话如同尖锐的刺,瞬间刺痛了纳兰胤的心。
他的脸上不禁显露出忧愁的神情,叮嘱道:“穗岁,到了赫连国,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云慕笙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我尽量。”
她始终凝视着纳兰胤,仿佛要将他的身影深深刻印在心中,那浓浓的不舍情绪萦绕在她的眉宇间。
直至马车渐行渐远,对方的身影已如微尘般模糊不清,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车帘,结束了这场无声的告别。
云慕笙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如同春日的桃花般娇艳,她怕自己抑制不住笑出声来,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陈最在她耳边低语道:“辛苦了。”
云慕笙微笑着摇了摇头,一切的辛苦在她的心中都化为甜美的甘露。
此行,她不仅即将全须全尾的回到赫连,更在和陈最的相处中,感情得到了实质性的发展。
她高兴都来不及。
从圣京到赫连国都城永安,这一路显得格外顺利。
半月的光阴,恰如春风拂过花朵,使得两地之间的距离渐渐融化。
提前得到消息的赫连爵、赫连桓和顾望舒以及满朝的文武百官,全部在永安城门前等候。
当纳兰国的士兵护送陈最和云慕笙抵达永安之时,满脸疑惑。
赫连国的皇帝和臣子对待使臣如此热情吗?居然全都来城门口迎接,简直匪夷所思。
更令他们吃惊的是,当陈最和云慕笙从马车上下来,城门处的人脸上生出的不是对纳兰国的轻视,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云慕笙一眼便看到了顾望舒。
身材娇小的顾望舒,并没有被人群淹没。
她身穿一袭鲜艳的红衣,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在人群中独树一帜,引人注目。
她的存在,就如同一个独特的标志,鲜明而醒目。
当两人的视线在人群中交汇的那一刻,顾望舒张开双臂,面带微笑,向着云慕笙的方向张开怀抱,她的声音温柔而亲切:
“表姐,欢迎回来。”
两年的光阴过去了,此刻,云慕笙终于再次看到了久违的亲人。
她的心被强烈的感情充盈,再也顾不上其他,她决然丢下陈最,向着顾望舒的方向奔去。
顾望舒将她抱了个满怀。
“表姐,受苦了。”
云慕笙想要说不苦,可伤感一触即发,靠在顾望舒怀里哭的稀里哗啦。
陈最一步一步靠近,最后站到赫连爵面前,单膝跪地。
“臣幸不辱命。”
赫连爵立即走上前,将陈最扶起。
他的目光上下扫视着陈最,所看到的,只是他一如既往的冷静与淡然,那清冷如初的眼眸中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有所改变。
云慕笙哭够了,抹去残留在脸颊的泪水,然后看向站在赫连爵身后的云彦辅。
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欣慰,那双含笑的眼眸里只有对她的深深关切与疼爱。
“爹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纳兰士兵们个个都惊愕无比,仿佛置身于一场梦魇之中。
所看见的景象令他们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面那个红衣女子管林大人的妹妹叫什么?
表姐?
林大人的妹妹管那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叫什么?
爹爹?
他们兄妹不是凌江国人吗?不是家破人亡了吗?
怎么在赫连国遇见了亲人?
一连串的问题令他们不知所措。
云慕笙扫视几十名纳兰士兵道:“他们要怎么处理?杀掉吗?”
陈最摇头:“不,放他们回纳兰,将我们的事情传给纳兰胤。”
这一招太损了。
他们皆能想象纳兰胤得知陈最与云慕笙真实身份时的震怒与懊恼,那脸色定然如同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陈最朝着纳兰士兵朗声道:
“你们回去告诉纳兰胤,我不是林暮南,我叫陈最是赫连国的臣子,她也不是我的妹妹林穗岁,而是赫连国户部尚书之女云慕笙。”
这句话太有杀伤力了。
纳兰士兵的表情瞬间变得五颜六色。
赫连国的人居然潜伏在纳兰国两年多都没有被发现,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纳兰国的实力锐减的根本原因,一定是陈最和云慕笙这两个人一手造成的。
纳兰士兵刚要反抗,但是面对着城楼上严阵以待的弓箭手,他们自知动起手来就是死路一条。
无奈之下只能放弃抵抗,心不甘情不愿的灰溜溜返回纳兰。
在众人的簇拥中,陈最和云慕笙两人走进了城门。
顾望舒拉着赫连桓的手,跟在众人身后。
她低声说道:“若是殿下的眼睛恢复了,相信殿下与陈侯爷一定能成为惺惺相惜的知己好友。”
赫连桓的视线在陈最身上一扫而过,那双锐如鹰眸的双眼在瞬间掠过一道光芒,随即又恢复了原状的空茫。
仅仅这一眼,他便看出陈最并非寻常之辈,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有着不凡的才华和过人的手段。
陈最与他很像,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他最欣赏这样的人。
他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但顾望舒却没有发现。
她还在自顾说着:
“陈侯爷真是太厉害了,我原本以为他在诸国之间纵横捭阖,游刃有余地游说各国国君,操纵风云的手段已经足够让人震惊,没想到他在破坏了纳兰国内政后,在不引起怀疑的前提下,还能毫发无损的回到赫连国,而且是以和亲的方式,计谋简直被他运用到了极致。”
顾望舒的视线如同磁石一般,一刻不停地紧贴在陈最的身上,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是不加掩饰的崇拜。
“陈侯爷简直是我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最聪明的,他的人格魅力太强了,好迷人呀。”
顾望舒由衷的赞叹,却让前行的赫连桓突然停下了脚步。
顾望舒见他不走了,不禁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怎么了?”
方才还好好地,怎么这会儿心情好像变差了?
赫连桓冷着脸:“他是最聪明的?”
“对呀,陈侯爷的战绩达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
“哦?”赫连桓的唇边勾起一抹饶有趣味的邪笑,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玩味:
“这么说来,在你心里,连本殿都比不上他?”
顾望舒一愣,不由得暗自咽了口唾沫。她刚刚的疏忽,竟然将赫连桓这位尊贵无比的二殿下忘得一干二净,这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在她的心中,二殿下和陈侯爷的才智与手段,无疑是势均力敌的。
两人都拥有着操控人心的能力,这种能力宛如一把无形的利剑,可以轻易地挥舞在任何人之上
顾望舒脸上闪过宠溺,她以为赫连桓看不到,其实赫连桓脑子里的血块早就好了,只是装瞎的快乐,可以让他睁大光明的挖掘顾望舒不为人知的一面。
如同偷窥一般,他还挺上瘾的。
比如现在,她居然会用宠溺的眼神看他,把他当成小孩子了。
赫连桓啧了一声,悠悠开口:
“本殿没有记错的话,你是不是喜欢一个叫刘德华的人?怎么,两年过去,把刘德华抛到脑后,现在看上陈最了?”
顾望舒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居然还记得她曾经问他认不认识刘德华。
记忆力可真好,好到让人羡慕嫉妒。
顾望舒咳嗽一声,缓解尴尬。
“殿下不要乱点鸳鸯谱,我对陈侯爷只有欣赏,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顾望舒转眼看向陈最与云慕笙。
两人虽为说话,但是眼神之间的交流都要拉丝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人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还有,其实在我心里,殿下才是智计无双第一人。”这么说,他应该开心了吧?
果然,顾望舒见到赫连桓唇瓣上扬,浅浅的笑了。
她在心里吐槽,男人都这么幼稚吗?什么都要争。
她翻了个白眼,很快扬起笑脸。
“满意了?”
“嗯,本殿对这个评价甚是满意。”
“那可以走了吗?”
“可以。”
顾望舒拉着赫连桓继续向前,两年来,她都快成为他的贴身丫鬟了。
......
陈最和云慕笙的回归,使得整个永安都热闹起来。
赫连爵原想今晚为陈最举办一场迎接的盛宴,然而却未能如愿以偿。
陈最以长途跋涉后疲惫不堪为由,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
赫连爵道:
“陈爱卿为赫连国立下汗马功劳,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朕能办法的,一定满足你。”
“陛下此话当真?”陈最慎重地问道。
“金口玉言,自然是当真的。”
陈最微微颔首,郑重地说:“臣想要向陛下讨要一张圣旨。”琇書蛧
赫连爵眉峰一挑,颇有些惊讶:“什么样的圣旨?”
“臣想求娶云尚书的千金为妻,希望陛下能为我们指婚。”
他说着话的时候,云彦辅、云慕笙和顾望舒等人都在场。
大家的目光在陈最和云慕笙之间来回数圈,眼底染上笑意。
云慕笙满脸感动的望着陈最。
在纳兰国的时候,他答应回到赫连便娶她为妻。
他做到了,并且为了给她一份荣誉,还特意向皇帝陛下讨旨。
要知道,皇帝陛下是不会随便赐婚的,这份殊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拥有。
陈最答应过她的话,他从未忘记,并且尽最大的能力做到最好。
云慕笙的双眸中情意宛如春水,泛起层层的涟漪,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这其中也包括她的父亲云彦辅。
云彦辅对陈最的才华和风度深感钦佩,然而,他并未将陈最视为最佳的女婿人选。
陈最的智慧如海,身手矫健,身份高贵,他具备了一切人们所向往的特质。
这个人哪哪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太狠毒。
自己的女儿单纯的跟个小绵羊似的,毫无戒备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若是将她交给一头狼,狼的野性必将把她吞噬,尸骨无存。
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善意的祝福,云彦辅心中愈发地局促不安,恨不得立刻把女儿带回家关起来,永远不让她接触陈最。
赫连爵特别看好陈最和云慕笙,出于礼仪的考虑,他还是决定象征性地询问一下云彦辅的意见。
本以为云彦辅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却没想到他居然找了一个借口搪塞。
“陛下,陈侯爷和小女才刚刚回到赫连,舟车劳顿,很是辛苦,不如先让他们各自回家休息。”
在场的都是人精,一看他转移话题,立刻明白了云彦辅对于这门婚事不看好。
云慕笙愕然地看向父亲,眼中充满了惊疑与询问。
云彦辅虽有所觉,却假装一切如常,他未曾去对陈最的目光加以回应,只是维持着微笑,与赫连爵对视着。
赫连爵感到了一丝尴尬,但他为了陈最的面子,并未继续深究这桩赐婚之事。
呵呵一笑,道:“还是云爱卿细心,等陈爱卿和云小姐休息过后,再议不迟。”
众人面面相觑,逐渐散去。
顾望舒一把将赫连桓推到顾乘风身边。
“二殿下就先麻烦二伯送回去了,我要去找表姐。”
她说完,也不管赫连桓愿不愿意,松开抓着他的手,跑到了云慕笙身边。
赫连桓:“......”
有了表姐,就不管他了是吧?
“顾望舒,本殿眼睛看不到。”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全无半点负罪感。
顾望舒连头都没回,向后摆了摆手。
“二伯一定会把殿下安全送回府的,放心吧。”
赫连桓看着顾望舒屁颠屁颠追上云慕笙,十分亲昵的搂住她的手臂,有些无奈。
“下官送二殿下回府?”顾乘风建议。
赫连桓却拒绝:“难道顾尚书不好奇陈侯爷去了纳兰国后都做了什么吗?”
顾乘风自然是好奇的,他都恨不得跟随着陈最去侯府。
“看来殿下跟下官想到一起去了。”
两人浅笑着一同来到陈最面前。
......
顾望舒坐上了云家的马车。
云慕笙有一肚子话要对云彦辅说,但是又怕说了父亲生气。
时光如梭,两年多的离别让云彦辅深感女儿的成长与变化。
再也不复当初青涩,而今的她带了成熟的韵味。
“慕笙,你在纳兰国......入宫了吗?”
云慕笙摇头:“没有,陈最把我保护的很好。”
云彦辅心中的重石终于落地,只要自己的女儿仍保有完璧之身,那么以她的美貌与地位,整个永安城的年轻才俊皆可任她挑选。
“这两年,苦了你了。”他轻声道,眉眼间尽是父亲对女儿的关切与疼爱。
“不苦,陈最一直有照顾我,我在纳兰国过的挺好的。”
云彦辅听到她不断提及陈最的名字,心中不禁微感忧虑。
“慕笙,你今年十九岁了,别的姑娘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成家生子,既然这次回来了,那为父和你母亲自是要为你择一个良人。”
云慕笙脸一红,可接下来云彦辅的话,却让她的心一沉。
“但是这个人绝对不能是陈最。”
“为什么?”
“他和你不合适。”
云慕笙一脸坚定:“可我只喜欢他,也只想嫁给他。”
云彦辅好言相劝:“陈最对于赫连国来说是个好臣子,但他不是个好人。”
“女儿知道,就算他十恶不赦,我也只喜欢他。”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劝,与其嫁给她,为父更希望你能嫁给一个身份低的,整个朝堂,为父只有两个人得罪不起,一个是二殿下,一个便是陈侯爷,若是你们成婚后发生矛盾,为父不一定能保护你。”
云彦辅是切身为云慕笙考虑。
他和顾婉仪只有云慕笙一个孩子,从小就当成掌上明珠一般宠着,只要有云家在的一天,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了他的女儿。
可他清楚,他根本就斗不过陈最。
现如今一切都很美好,女儿喜欢陈最,陈最也向陛下请旨赐婚,但相爱的两个人在生活中也会遇到磕磕绊绊。
到时自己的女儿受了欺负,他连给她撑腰都做不到。
陈最那么狠毒的人,他承诺的感情有保障吗?
他连自己都不爱,连自己都可以利用,更何况是别人。
这是一个父亲对于女儿的爱,将她的未来都早早考虑到了,精心呵护,不容有失。
顾望舒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听着。
她能够看出姑父对表姐深沉的父爱,也能感觉到表姐喜欢陈最喜欢到了骨子里。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爱的人。
表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想要劝都不知道要如何劝,正当她不知所措时,只听云慕笙道:
“爹,我已经和陈最在一起了。”云慕笙的声音虽轻,却像是一枚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涟漪。
云彦辅的眸子瞬间变大,有惊愕、不安、愤怒等复杂的情绪在其中翻涌。
他盯着自己的女儿,眼神锐利如鹰,让人不敢直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慕笙抿着唇,将左手臂上的衣服撩了起来。
那纤细如柳的臂膀在空气中裸露,白得晃眼,那干净的皮肤就像羊脂白玉一般,细腻通透,引人注目。
只是,代表着女子贞洁的守宫砂却没了。
云彦辅如同被雷击中一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
“你......你......”
他颤抖着手指着云慕笙,痛心疾首:“你这孩子怎会如此糊涂。”
云慕笙垂下眼眸,将手中的衣物轻轻放下,平静地道:“爹,在纳兰国的那些日子,我每每想到自己可能会被送入宫中,成为纳兰胤的妃子,我就感到无比的恐惧和绝望,我甚至期盼着死。”
“如果不是陈最,我今日定然回不到赫连国,只怕早就被纳兰胤糟蹋,与其那样,我又为何不和爱的人在一起。”
云彦辅被她一番言辞噎住,良久才悠悠叹了口气。
自己女儿的身子都给了陈最,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这桩不算满意的婚事。
如果陈最对他的女儿好,得到陈最这样的女婿,其实是非常令人感到自豪的。
“但愿他能始终如一吧。”
云慕笙向云彦辅保证:“爹,陈最答应过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云彦辅呵呵一声:“我自己就是男人,我还不了解男人是什么德行?”
云慕笙低低喃喃:“可爹爹和娘亲成婚多年,一直相敬如宾,夫妻恩爱不是吗?儿女相信陈最也会像爹爹对待娘亲那般深情的对待我。”
“但愿如此吧。”云彦辅叹气。
云慕笙见他不再反对自己和陈最,脸上终于挂上了笑容,拉着顾望舒问:
“小舒,你定亲了吗?”
顾望舒十八岁了,放在古代,这个年龄还没有嫁人,已经算是老姑娘。
顾望舒摇头:“没有。”
“啊?”云慕笙有些不敢相信:“小舒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很多男子喜欢你。”
顾望舒摊手:“一个都没有。”
云慕笙惊呆了,小舒多好多聪明啊,怎么会没人喜欢她呢?
“由此可见,永安那些青年才俊的眼光都不怎么样,连小舒都不喜欢,更不可能喜欢我了,爹您说是吧?”
云彦辅瞪了她一眼,女儿变了,都会开他的玩笑了,却也知道云慕笙说的没错。
整座永安城的才子英才合在一起,亦无法与陈最相提并论。
陈最此人的能耐实在深不可测,他欲成就的任何事情,均无法阻挡其成功。
他轻易摘得金科状元的桂冠,轻易得到皇上的宠信,轻易挑起了各国之间的争端,甚至轻而易举地颠覆了纳兰国的基业。
他潜入敌国做卧底,却能安然归来,这种能耐,举世无双,整个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人。
云彦辅的思维不禁发散开来,想象着自己的女儿与陈最成婚后生出的小外孙,若是能继承母亲的美貌和父亲的头脑,那绝对是逆天的存在。
云慕笙继续追问顾望舒:“小舒,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顾望舒的脑海里首先浮现的是赫连桓的脸。
尽管他的眼睛失去了神采,依旧改变不掉他克己复礼,天潢贵胄的气质。
他的身份、外貌和气质都如磁石一般吸引着人们的目光,然而,最让顾望舒心动的却是他的智慧。
记得那日,她曾这样问他:“殿下,对于漠北侵犯纳兰一事,您有何看法?”
当时,他侃侃而谈,将周边各国的局势如数家珍般道来。
他沉吟道:“漠北每年的冬季都粮草短缺,往年靠掠夺赫连边关维持生计,而今的漠北与赫连建立了邦交关系,赵秉承在两国边关大力发展经济,看似促进了漠北的发展,实则埋下了巨大隐患。”
顾望舒凝视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烁着专注的光芒,因为知道他看不到,所以眼神肆无忌惮。
等他说完,她露出欣赏的笑,拖着腮,一副慵懒姿态。
“殿下指的隐患是什么?”她问的有些心不在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好看的眉眼和唇瓣上。
那时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如同色狼盯上猎物的模样全部被赫连桓尽收眼底。
只听赫连桓道:“漠北的经济全部被赵秉承牢牢掌控,漠北人习惯了依赖赫连国,吃穿用度,所有的东西都依靠赫连国,他们只需大力发展畜牧业,以牛羊换取生活所需。”
“一旦赫连国切断了粮食出口,漠北百姓将如临深渊,无处寻找生路,彻底被我赫连掌控。”
顾望舒扬起眉梢,耐人寻味地隔空描绘着赫连桓的容貌。
真聪明啊,聪明的让人着迷。
赫连桓的言论继续展现出他的深思熟虑与卓越的策略性思维。
他指出,陈最的策略宛如一只飞矢,同时射向了三个目标,可谓一箭三雕,令人赞叹不已。
“首先,陈最巧妙地借助了纳兰国的力量,对漠北进行了一次严重的打击。
这不仅使漠北在实力上受到重创,也使其在赫连的粮食供应上变得更为依赖。
纳兰国在这场争端中消耗了大量国力,使得它自身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几乎已是强弩之末。”
“其次,漠北在与纳兰的战争中也承受了巨大的损失。
这使得赫连无需动用一兵一卒,便可以通过经济手段彻底击垮漠北。
这种战略手段无疑巧妙地利用了局势,将赫连的利益最大化。”
“最后,赫连国国力的提升,对于纳兰是最大的威胁,想要夺得纳兰将不再是难题。”
最后他道:“在不利于纳兰的局面下,纳兰国必然要想办法摆脱困境,与纳兰接壤的国家只有漠北、赫连和凌江,凌江小国纳兰指望不上,所以才将目标对准赫连,代价最低的办法便是和亲,以陈最的心计,他一定会抓住这次的机会,趁机回国。”
赫连桓分析的句句在理,顾望舒听得入迷。
他的眼睛虽然看不到,但是他的心却异常清明。
顾望舒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他的眼睛。
“殿下的眼睛何时才能看得到啊,这么漂亮的眼睛,不该看不到世间繁华。”
赫连桓对她无声的笑,笑容让顾望舒心酸。
他说:“我看不到,却可以听到,嗅到,感受到。”
那日,她拉着他在皇子府中散步。
府中的梅花开的正好,他们顺着梅花的清香寻过去,站在树下。
她突发奇想,踮起脚尖摘了一朵梅花,别在赫连桓发间,笑道:
“殿下这个样子可比探花郎还要漂亮。”
“你喜欢吗?”
“喜欢,多好看。”
“我也喜欢......你。”
“小舒?”云慕笙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顾望舒忙回神:“我有喜欢的人。”
云慕笙欣喜道:“能惹得小舒倾心的,必然是个有巨大人格魅力的人,会是谁呢?”
她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难道是二皇子殿下?”
这个猜想把云彦辅吓到了。
二殿下和陈侯爷,这两个人是他认为最危险的人。
两人很相似,都不是善类,心思比马蜂窝还有多,一般人根本搞不定这两人。
他的女儿已经被陈最那个王八蛋霍霍了,他不希望侄女喜欢上赫连桓。
在云彦辅的忐忑中,顾望舒说出了赫连桓的名字。
云彦辅只觉得一个头两个人。
“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不让人省心。”
“二殿下和陈侯爷半斤八两,一个好相与的都没有。”
“小舒啊,听姑父的,不要喜欢他,你忘了当年宫变时,我们差点败在二殿下的连环计下,他太危险了。”
“那姑父觉得我应该喜欢什么样的人?”
云彦辅不禁一噎,心中不禁暗道,在永安城这适婚男儿中,可真是找不出一个能与顾望舒相配的人。
顾望舒的头脑不是一般人可比,找个平庸的人,他想想就憋屈。
“看吧,连姑父都看不上其他人,我就更看不上了,我是很喜欢殿下,但殿下身份尊贵,不一定能看上我。”
车厢内一时间落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直到车队缓缓停在了云府的门前。
他们下了马车,步行入府,云府的人见自家小姐终于归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纷纷夹道欢迎,甚至有人已经忍不住热泪盈眶。
顾望舒一整日都呆在云府,与云慕笙聊她的经历,聊纳兰,聊陈最,聊以后的将来,直到用过晚膳,天色渐暗,顾望舒才离开。
云府门前,顾家马车静静等候。
顾望舒登上马车就看到自己的二伯坐在里面。
她“咦”了一声,笑着问:“二伯怎么还特意来接我,姑父会命云家马车把我送回去的。”
顾乘风温柔地看着她,眼角流露出些许宠溺:“二伯正好也要回去,就顺道把你带回家了。”
他们分开时,正值晌午时分,这会天都快黑了,二伯怎么才往家里赶?
“二伯刚从皇宫出来?”
“嗯,和陛下、二殿下和陈侯谈论了一些有关战事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顾望舒了然。
她坐在顾乘风身边,安安静静的样子乖巧极了。
“小舒,漠北那里的计划该实施了。”
顾望舒点头:“是呀,布局了两年多,是时候收网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后来说到了孟滢。
顾望舒紧缩眉头:“也不知道孟滢到底去哪了,表姐在纳兰国的两年多时间里从未见到过孟滢。”
顾乘风止不住的叹息:“这个傻丫头,周子偃的离去给了她巨大的打击,她要去纳兰国报仇,可眼看着纳兰国就要支撑不住了,她却还是不知所踪。”
气氛变的有些沉闷。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两人回到了将军府。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朝,陈最回到了朝堂。
赫连国的朝臣们,面对这位年纪轻轻就干出一番大事业的陈侯爷,全都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对他很是恭敬。
赫连爵在朝堂上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件,切断赫连国给予漠北的资源供给,这道旨意的落实,昭示着赫连国与漠北决裂,吞并计划由此开始。
第二件,为陈最和云慕笙赐婚,两人的子孙可以世袭罔替。
第一道旨意立刻由八百里加急传到边关,历时七日,旨意传到了顾望舒的爷爷顾山河手中。
顾山河接旨后,立刻将赵秉承召来传达圣旨上的意思。
顾山河对赵秉承非常尊重,从不将他当做低贱的商人,而是与他平起平坐,甚至看重。
整个漠北军营的将士们,更是尊称赵秉承一声赵先生。
“趁今夜,我们便撤出边关集市,赵掌柜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与本将提。”
赵秉承点头:“撤出集市很简单,只要我去通知各个商行的掌柜,他们便会迅速撤离。”
漠北完全依赖于关边经济贸易,这次赫连商人的撤离,不亚于上屋抽梯,让漠北人骑虎难下。
漠北正与纳兰国交战,正是最需要粮草支援的时刻。
漠北绝大部分粮草全部运往了前线,漠北人全靠与赫连国交易维系。
这次赫连商人毫无预兆的撤离,给漠北带来了致命一击。
漠北可汗大为震惊,接二连三的派人前来与赫连磋商,然而,漠北使臣根本就越不过边境线,便被守卫在边境线上的赫连军吓了回来。
协商无效,漠北可汗也慢慢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当初他同意两国经济互通,而今追悔莫及。
赵秉承利用经济一点点渗透漠北,掌控了漠北衣食住行个个方面。
其他都能忍,但在吃这一项上忍不了。
人是铁饭是钢,没有饭吃饿肚子,可是会出人命的。
漠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面对此等局面,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转眼,一个月过去。
漠北前线的粮草供应不上,一开始势如破竹,现在则是饿着肚子与纳兰军对抗,呈现出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之态。
傅兴国在两军对垒中不幸中箭身亡。
漠北勇士见他死了,赶忙撤退,本以为回国后便完事大吉,可等待他们的就是缺少食物的局面。
傅兴国的尸体被纳兰军掉在城楼上,随着天气的炎热,逐渐腐败,散发出恶臭味。
傅家被满门抄斩,傅守城一怒之下投靠漠北攻打纳兰最终惨死,这两个消息早已经传遍大江南北,连凌江国人都不禁须臾。
傅守城早已经入了军营,两年过去,依旧是个无名小卒。
当他听闻傅家人全部死绝的时候,整个人差点疯掉。
盛极一时的傅家,居然会引起纳兰胤的猜忌,这不合理,他不相信。
在他的不断打听下,终于搞明白了原因。
原来傅家的灭亡与纳兰国谋臣林暮南有关。
林暮南巧舌如簧获得纳兰胤的信任,林暮南的妹妹美若天仙,对纳兰胤实施美人计,这才导致了傅家的悲剧。
更可笑的是,林暮南和林穗岁是赫连国人。
赫连国的侯爷陈最化名林暮南,户部尚书之女云慕笙化名林穗岁。
陈最这个人太有名了,凭借一己之力说服诸国国君的事迹,早已传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傅守城恨的眼睛通红,发誓要杀了纳兰胤、陈最和云慕笙。
可凌江小国根本就不敢对抗纳兰国,他一直没有找到杀回国的机会。
比傅守城还要愤怒的则是纳兰胤。
护送陈最和云慕笙回赫连国的纳兰士兵,已经返回了纳兰国,并将陈最和云慕笙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早朝之上,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纳兰胤和朝臣们是不相信的,觉得过于荒唐,但是心底却也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护送陈最和云慕笙回国的那几十个人,全都被纳兰胤传唤了一遍,他的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最后终于相信,自己被骗了。
陈最一直把他当成傻子,把他糊弄的团团转。
还有云慕笙这个可恶的贱人,从始至终都是带着目的接近他,对他实施美人计,其实她一点都不爱他。
纳兰胤不由自主的想,陈最和云慕笙不是亲兄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不会发生什么。
越想他越恨,恨到脑子不清醒,下旨命令身在纳兰与凌江边关的战苍雪带兵攻打赫连国。
朝臣纷纷进谏,劝他收回成命,纳兰胤不为所动,势要抓住云慕笙,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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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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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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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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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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