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成光。”
这人就是害了宋小奉的那个卖家。
“哦,号称杭州丹青第一妙手,还善经营,短短十余年,积累家资巨万。六弟,要他的命……”
“很难?”
薛伯良笑了起来,道:“不,太简单了!”
次日,薛伯良宴请左成光,挂出已故明肃太后赏赐的《南有嘉鱼图》,让左成光模仿其中意境,画一幅《鹿鸣之什图》,以抚今悼昔,聊慰思念。
“画成之后,愿拿五千贯酬谢!”
左成光喜滋滋道:“敢不从命?最迟一个月,定让明泉先生满意。”
然后觥筹交错,美妓吹弹,渐渐的放浪形骸,大醉入梦。
噗!
冷水泼到脸上,深冬的季节,冰寒刺骨。
左成光从浑浑噩噩里醒来,骇然发现身处阴森可怖的大牢之中,双手戴着厚重的枷锁,被绑在木桩子上,恐惧瞬间弥漫脑海,张嘴大叫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
不知道多久,嗓子都喊哑了,才看到有几个人走进来。
“左成光,你认罪吗?”问话的人穿着官服,其他人分开站在身后。Χiυmъ.cοΜ
左成光赶紧道:“我是正经良民,从不干犯罪的勾当,是不是大人搞错了?”
“搞错了?”
受过薛伯良招呼的杭州司理参军冷冷的道:“左成光,你昨夜胆大包天,竟然佯装酒醉,癫狂之极,泼墨毁掉了明泉先生得自故明肃皇后御赐的《南有嘉鱼图》,还敢狡辩?”
左成光唰的脸色苍白如纸,颤声道:“我,我……”
他拼死的回忆,只记得昨晚跟薛伯良喝酒喝的十分的开怀,似乎趁兴要了笔墨作画,难道说失手污了皇家御赐之物?
“大人开恩,我真的是喝多了,绝非有意……我,我愿倾家荡产,赔偿明泉先生的损失……”
司理参军笑道:“那就是承认了?承认了好,免得受皮肉之苦。”
起身吩咐道:“写好供词,让他画押。”
“我要见明泉先生,我要见明泉先生……”
左成光彻底失去理智,他怎么也没想到,应邀喝了顿酒,却会变成催命符,声嘶力竭的哀求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可那些差役全是铁石心肠,拿着供词强抓住他的手按了印,然后隔着薄薄的布垫抽了几棍,胸口的剧痛,登时说不出话来。
仅仅靠毁坏皇家御赐的罪名,取一个人的性命还有些不稳妥。
毕竟这个罪可大可小,朝野物议如果同情他,薛伯良也无法冒着刻薄寡恩的名声非要治他于死地。
所以让左成光入狱,只是第一步。
薛伯良又故意散播左成光可能会被抄家灭族的消息,所谓树倒猢狲散,他府上的管家和心腹下人立刻卷了钱财想要逃跑,被暗中蹲守的差役一网打尽。
经过突审,管家招认左成光多次以前朝名家名画设局谋财害命的事实,并在多达五个地点挖出了七具尸体。
司理参军继续提审左成光,道:“区区画师,画作不过两百贯,还是自抬身价抬上去的,有价无市,根本找不到几个买主。可家里连阡累陌,妻妾成群,衣锦缎食珍馔,所费的钱,究竟哪里来的?”
“大人,我经营一家罗锦匹帛铺和两家食店以及一家质库,自然有钱,总不能有钱的就有罪吧?”
“还敢狡辩!”
司理参军拿出管家的供词,厉声道:“你的同党都已经招了,看来不用大刑,你不知道国法的厉害!来人!”
左成光熬不住刑,终于承认了所犯的罪行,并供出藏匿那些用来做诱饵的名画的地点。
他很聪明,知道这些画可能会招致嫌疑,所以藏在了城中另一座不起眼的小宅子里。
哪怕事发搜遍其家,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司理参军禀告知州后,连夜派人前去查抄那所宅子。
可能有差役失手打翻了灯烛,虽被紧急扑灭,但也损失了一些不怎么值钱的古画,比如褚兴良的《山溪待渡图》。
不过,跟爆出来的杀人劫财的大案比,这些只是无人关注的小插曲罢了。
整死左成光,帮宋小奉报了仇,又拿到了《山溪待渡图》,此来杭州,算是功德圆满。
“多谢明泉先生,只可惜了那幅《南有嘉鱼图》……”
薛伯良眨了眨眼,道:“为什么可惜?毁的那幅只是赝品,大不了真品我藏起来,以后不公开示人。”
徐昀哑然失笑,没跟薛伯良多说客套话。
让他入股摇光坊,日后获得的利润何止是天文数字,与之相比,帮忙杀个人,何足挂齿?
直到离开杭州,他都没有去凤山,甚至提都没有提过。
五幅图没收集齐全,堪不破里面的秘密,去了山上也是徒劳,反而会引起有心人的觊觎。
回温州后又忙碌半月,摇光坊第一批酿造的酒有五千瓶,全用玻璃坊生产的造型精美的酒器盛装,本就价值千金的酒,身价立刻翻了几番。
沈谦看着阳光下璀璨夺目的酒器,以及里面纯净的看不到杂质的摇光酒,忍不住道:“这样的稀罕物,定价多少才合适?”
徐昀笑道:“现在的小酒三四十文一斤,大酒七八十文,名气再大点的,可以卖到一百文以上。所以摇光酒呢,我觉得定价要五百贯一斤……”
“啊?”
沈谦惊的差点跳起来,道:“五百贯?一斤酒?”
这个价,是坊间在售的最贵的酒的五千倍。
“对,五百贯!”
沈谦结巴道:“会有人买吗?”
“原本未必有人买,但沈兄别忘了,过年时我们曾赶工酿造了五十瓶送到宫里,官家作为赏赐给了众大臣贵戚,该有的名气已经足够。只等再进行一次造势,足以让这第一批的五千瓶酒脱销……”
“怎么造势?”
徐昀挽起袖子,道:“劳烦沈兄为我研墨。”
“好。”
沈谦二话不说,边研墨边看徐昀在纸上写了一首诗: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这一批酒就叫‘花间系列’,请沈兄辛苦,多请名家写诗文相和来造势。且要记住一点,宣传时强调‘花间系列’只此五千瓶,售完不再酿造。”
在古代,没有什么比诗词文章传播更快的方式,尤其酒又是雅俗共赏的东西,完美契合了所有阶层的需求。
“花间……好诗,好法子。可我还是不太明白,若不再酿花间系列,以后卖什么?”
“换个酒器的造型,再酿一个系列。清明将至,下一个系列就叫清明。诗,我已有了,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竹里村。”
“好诗!好诗啊!为了这首诗,也当浮一大白!”
沈谦既佩服徐昀的诗才,又佩服他层出不穷的解决问题的手段。
或许这就是对事功之学最好的诠释。
什么是道?
道在物中,以利和义。
永嘉学派的道,徐昀已得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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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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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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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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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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