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侍女抱怨道:“娘子,徐昀太不知天高地厚,我刚刚算了下,如果真的按照他的条件行事,茶行至少要准备十万贯的现钱,并随时应对阴胡生的反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还不如直接把徐昀给绑了,瞧他细皮嫩肉的,几鞭子下去,不信问不出炒茶法的秘密……”
曲云竹冷冷道:“你当别人是傻的么?要不是沈家那位老爷子出面,摆明了要帮着徐昀说话,他怎么有胆子单枪匹马的跑到茶行来谈合作?绑他?连阴胡生现在都不敢干的事,你敢?你几个脑袋?”
侍女吐吐舌头,道:“娘子息怒,我也就说说而已,可心里总是气不过。跟这种无赖合作,咱们太吃亏了。”
“鼠目寸光!”
曲云竹转身离开窗台,道:“江南诸州,成气候的茶行有几十个,可炒茶法的秘密只有徐昀一人掌握。我们不跟他合作,他可以选择别的茶行,到时候吃亏的是人家,还是我们?去,召集各大茶商来醉宾楼议事,告诉他们,今天不许任何一人缺席,谁要不来,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是,婢子马上安排。”
搞定了曲云竹,等同于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第二天上午,徐昀拿着整理好的黑料,再次到州衙击鼓告状,要求狱司对阴胡生进行全面彻查。
这次的黑料远超上次,涉及的广度和深度让人触目惊心,单独拎出来几条,若是没官员护着的普通人,早被下狱治罪了。
司理参军不敢怠慢,急忙前去请示冯西亭。
冯西亭翻看着那些黑料,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道:“证据确凿吗?”
“不能说确凿,就跟前几天闹得满城风雨的十七条大罪一样,牵强附会的多。”
“既然牵强附会,那就……”
冯西亭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刚从京城收到的消息,韩藻参他的奏疏已经送到了中书门下政事堂。
若不是有靠山压着,被那些长了狗鼻子的言官们闻到味弹劾起来,这会皇帝罢免的诏书估计就该出宫了。Χiυmъ.cοΜ
司理参军焦急的等待冯西亭的指示,经过这段时间的较量,他算是了解徐昀的脾性,他妈的那就是一个不达目的绝不干休的莽夫!
今天要是不给徐昀满意的答复,接下来会不会出现几千名百姓围堵州衙也未可知。
到了那时,冯通判朝中有人,大不了换个地方继续当官,可他这个司理参军怕是要背黑锅当替死鬼了。
“通判,我发现徐昀这次似乎有所侧重,诉状里几乎没怎么提冯公子,全是针对阴胡生……”
“嗯?是吗?”
冯西亭又把黑料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果然如司理参军所说,对比上次主要针对冯生质库,这次的目标主要是阴胡生的四大商行。
“虽说证据不足,但狱司受理了诉状,就不能不查。查明白了,对方方面面也有个交代。若阴胡生有罪,依律论处;阴胡生若无罪,徐昀诬告,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司理参军松了口气,道:“属下明白!”
回到狱司,司理参军写了条陈,请冯西亭和吕方签字确认后,立刻派出数百名衙役到阴胡生的四大商行,从管事到伙计,抓了八十多人协助调查,动静闹的极大。
阴胡生这次在聚宝楼坐不住了,房间内来回走动,时不时的问一句:“阴福回来了吗?”
“还没有……”
“去城门等着,见到阴福,速速来禀。”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阴福急匆匆的上楼,阴胡生站在楼梯口等候,猛的一把抓住他,道:“转运使司怎么说?”
“行头,不好了,转运使司的黄副使不仅没有收钱,还派人把我赶出来,警告我们以后不许再到转运使司去,否则要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阴胡生的胸口瞬间如同被泥石流堵住,蹬蹬后退两步,手扶着墙壁喘着粗气。
“行头,行头……快来人!”
“别喊,我没事!”
阴胡生深深的呼出几口浊气,重新站直身子,眼眸里射出怨毒之色,道:“黄子元这个狗官,这些年收了我几万贯钱,遇到事就先急着撇清自个,早晚要跟他算这笔账!”
阴福也有些慌神,道:“行头,黄副使指望不上,冯通判又避而不见,咱们怎么办?我听说州衙开始动手了,今天上午抓了很多人,会不会有人顶不住胡说八道,供出元宝谷那边……”
阴胡生最担心的其实也是元宝谷,虽然知道的人都完全可以信任,但有时候难免会动用其他手下去办点杂事,一旦有人说漏嘴,引起州衙的关注,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
他转身抓起最珍爱的官窑梅瓶砸到地上,恶狠狠道:“元宝谷绝对不能出事,必须做点什么转移州衙的注意力,还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真当我阴胡生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阴福,传我的命令!”
“属下在!”
“从即刻起,粪行停止全城范围内收粪,米行关停所有米铺,鱼行闭市不许收鱼卖鱼,水行也不许给任何人包括官员士族和富户们供应甜水……我倒要看看,等温州城变的臭不可闻,米价暴涨,百姓无力承担,有钱有势的却饮水无门,那些渔民辛苦出海打的鱼烂透在船上,州衙还要不要来求我?”
阴福大喜,道:“行头妙计!”
粪行,其实就是雇佣倾脚头们走街串巷,收集各家各户的居民粪便,然后转手卖给需要肥料的田户菜户等。
这玩意听着埋汰,实际上一本万利,。
因为律法规定,城市里乱扔垃圾和泼洒污秽者杖责六十,所以必须有粪行的倾脚头来回收处理。
从古到今,粪都是热门生意,无论人粪还是马粪。
比如朝廷的群牧司,负责整个大焱朝的养马工作,官吏们把收集的马粪去卖,每年能赚二十万贯之巨。很多带兵的将军也喜欢做马粪生意,还经常被言官御史举报。
同样,阴胡生的粪行每年能赚数千贯,没有风险,不用投资,纯粹躺着赚钱。
当年竞争之激烈,他也是提着刀从尸体堆里杀出来的,真要是喝令罢工,温州一夜之间就得臭的没法子住人!
跟粪行一样的道理,米行掌控着全城的米粮供应,水行掌控着全城的甜水供应,还有鱼行,无不关系民生。
这是典型的商人坐大,利用手里的资源,想逼官府妥协的毒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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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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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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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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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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