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除去现代化交通工具,无法跨越的距离。
宁欣回国后,第一时间捯饬手机,想下载‘微信’。
可她的手机已经是三年前买的,系统根本安装不了。
为此,她换了一个新手机。全屏幕的,用了快一周才习惯。
微信确实方便。
文字、图片、语音,甚至视频。
但这些,都抵御不了想见面的心情。
七月,宁欣去集训回来,马不停蹄请杨晓桢帮忙安排格斗馆的课。
她打算多存点钱,八月去陪何东帆一整个月。
那时,宁欣是整天整天的呆在格斗馆。
不知从哪时候起,韩剧风靡起来。
大家都在追韩剧。
杨晓桢追的韩剧,讲一个意外留滞在地球的外星人和一个女明星的爱情故事。
宁欣没课的时候时不时跟着杨晓桢也看一点,画面确实震撼又唯美。
女主被人设计关在车内,车辆冲向悬崖,她只能眼看着自己冲向悬崖,一遍一遍踩着早已失灵的刹车,一遍一遍无助地呼着‘救救我’。
最后时刻,她闭上双眼尖叫着喊男主的名字,男主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落,双手撑住冲往悬崖的红色轿跑车头,那一刻玻璃震碎在落雪里,命运般的bgm响起。
一集结束。
杨晓桢沉醉地靠在宁欣肩上:“下辈子,我也想要这样的,从天而降的男人。”
宁欣很现实地提醒:“没有下辈子,也没有外星人。”
杨晓桢翻了个白眼:“科学家都不敢说死的事,你就给说死了?”
宁欣被逗笑,另辟蹊径:“那外星人可能不长男主那样,你想想阿凡达。”
杨晓桢撇撇嘴:“你真没情趣,你就不能浪漫一点吗?”
宁欣一板一眼:“我喜欢脚踏实地。”
杨晓桢无语,闭嘴,点开下一集。
玉儿敲了两下门,推开:“欣姐,你的学员打算续课,但你八月份不是不在吗?你来前台跟他说一下。”
宁欣把杨晓桢的头拨开,站起身:“好。”
宁欣到前台,协助学员办理了续课。
她收拾着东西,瞥见玉儿坐在那儿,手机用支架立着,专心致志地在追剧。
宁欣不禁凑近一些。
也是韩剧。
女主站在一扇门前,刚要开门,‘轰隆——’一声雷鸣,女主吓了一跳,开门进屋,电闪雷鸣之间,一只恶鬼闪现眼前。xiumb.com
宁欣顿时吓得往后一蹦,整个后背撞上墙。
玉儿听见动静,转头,不明所以:“欣姐,你怎么了?”
宁欣结巴问:“你、你在看什么?”
“韩剧啊。”
“不是、不是鬼片吗?”
“不是,是爱情剧!”玉儿解释,“女主能看见鬼,鬼还能上她身,但是那些鬼都害怕男主,所以男主就是女主的庇护‘防空洞’,好浪漫啊。”
这浪漫吗?
还有,这不就是鬼片吗?
宁欣拍着心口战战兢兢的离开。
现在的爱情剧都怎么了?
要不外星人,要不能见鬼?
晚上下课,宁欣回家。
小区楼下新开了一家面店,店面明亮,门口放着开业花篮,很扎眼。
宁欣正好有些饿,进去点了一份杂酱铺盖面,味道不错。
老板娘很热情,给宁欣送了优惠劵,第二份半价。
宁欣看了一眼,说‘谢谢’,然后随手放进衣兜里。
这优惠券,她还真用不上。
宁欣刚进小区,黑暗的天际忽地被一道白光撕裂,接着,响起‘轰隆隆——’的滚雷声。
看来是要下暴雨了。
这个季节,暴雨总是说来就来。
宁欣快步往单元楼走,小区绿化被吹得簌簌,地上的枯叶打着滚往人脚上扑。
周遭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宁欣脑袋里猛然浮现下午在玉儿手机上看到的画面,心跳瞬间如鼓。
她双手抓着运动单肩包背带,撒腿就跑。
单元楼灯光明亮,宁欣缓缓吐出一口气,莫名心安了一些。
进了电梯,她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微信,没有新消息。
她想他了。
但也不全算是‘想’,她感觉‘需要’他,在此刻。
电梯到达楼层,电梯门匀速拉开。
宁欣走出去的同时,低头在运动包里翻找钥匙。
头上的灯光突然闪烁两下,宁欣全身一怔,鸡皮疙瘩都起来。
她快速走到家门口,可还没翻找到钥匙。
她不耐地双手抓起包摇了摇。
楼道封闭狭窄,所有的声音都被放大。
面料的摩擦窸窣声,钥匙的金属碰撞声,还有短短粗粗的呼吸声…
玉儿下午的话似乎也在回荡。
能看见鬼…
鬼还会上身…
隐隐的,宁欣就觉得后面有一只手,马上就会落到她肩膀上。
这时,宁欣手指碰到钥匙扣,立马扯出来,迅速对准锁洞插进去。
突然,一只手落在她肩膀上。
宁欣背脊一凉,迅速反应。
下一秒,‘嗯’的一声,痛苦的闷哼。
宁欣快速打开门,想逃进屋,手臂又被拽住。
她下意识抬脚。
“我…我。”何东帆单手捂着发麻的下颌,低头盯着那只停在空中的脚。
就只差那么几厘米。
这一脚下去,他不得升天?
他不就想浪漫一下,给个惊喜吗?
他后怕地咽了一口口水。
宁欣顿了好几个呼吸,一点也不温柔地推了一下面前的人:“你吓死我了!!!”
客厅里,所有的灯都打开。
茶几旁边立着一只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行李箱,茶几上摆着翻开的药箱,旁边放着棉签和药水。
何东帆懒散地侧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不老实地捏了一下宁欣脸颊。
她非常刻意的在展示她的生气。
宁欣没好气地抬眸,对上吊儿郎当的神色,她手指捏着棉签对他嘴角使劲儿。
‘嘶——’何东帆瞬间疼得蹙眉呲牙。
宁欣瞬间又心软,放轻力道。
擦完药,宁欣正弯腰收拾药箱,被何东帆一把搂住腰,勾进怀里。
他让她坐在他腿上,双手捏着她手腕,交叉在小腹前,下巴抵着她肩膀,看着她耳垂:“最近有人骚扰你吗?”
宁欣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没有啊。”
“那你怎么能被吓到?”
宁欣沉默。
何东帆蹙眉:“是不是有人想撬我墙角?”
看他越说越偏了,宁欣否认:“没有!是人我就不怕了!”
“?”
“…我以为是鬼。”
何东帆顿了两秒,笑出声。
他抱着她往后靠,抬了一下她大腿根,将她侧抱在怀里,捏着下巴抬起来亲了一下:“这世上哪有鬼?只有胆小鬼。”
宁欣听到点嘲笑之意,下巴抵着他胸口,抬起眼皮反驳:“科学家都不敢说死的事,你就给说死了?”
他顺顺她的头发,眉梢扬起来:“哪个科学家?嗯?你跟我说哪个科学家说有鬼?”
宁欣哑口无言。
看他一眼。
算了。
她转移话题,双臂搂上他脖子,温柔很多:“你怎么突然回来也不说一声,你就不怕我不在家吗?”
“我问过晓桢姐了,我就是想给你惊喜。”何东帆捏着宁欣的手指,拉到自己下颌处按了一下,“谁知道你会给我一拳?”
何东帆覆在宁欣后腰的手往下摁了一下,让她感觉着某处。提醒她:“你还差点给我那儿来一脚。”
这事儿宁欣此刻怎么想,怎么荒谬。
如若不是今下午看了‘鬼片’,如若不是刚才电闪雷鸣,如若不是楼道的灯闪了两下…
宁欣看着自己漂洋过海回来的男朋友,感受着他的怀抱,他的体温。
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可是,好像现在就算真的来鬼了,她也不害怕了。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立体的眉骨。
原来,男朋友不是外星人,也能从天而降啊。
然后,浪漫真的会让人心动。
宁欣抿唇笑了笑,唇覆上去亲了一下:“对不起。”
何东帆抬了抬眼皮,嘴角浅浅的笑意,大度不计较的模样:“算了。”
宁欣:“但你下次别给这种惊喜了。”
“……”
“因为…”宁欣认真,“如果你早几天告诉我你会回来,我就能早几天开心。”
何东帆看着宁欣笑意盈盈的眼睛,手顺着背脊向上,覆在她后脑勺上,微微下压。
视线下移,盯着她饱满艳丽的唇。
他喉结滚了滚:“想我吗?”
“想。”宁欣点头,“特别,特别想。”
他仰起下巴一下一下啄吻她,发出轻柔的声音。
唇瓣,唇角,下巴,脸颊。
他声音哑:“我也是,特别想你。”
那晚,宁欣体贴何东帆,说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要休息。
他笑得特别过分,说他是从北都过来的,先回去陪了他姥姥几天。
屋外,大雨倾盆。
屋内,他像是要把积压几个月的爱意都给她。
宁欣认怂:“不行了。”
何东帆当即咬了一口她,不太乐意:“这次什么理由?”
“……明天要上课。”
他很凶的对她,后面又温柔的吻她耳廓:“最后一次了。腿圈上来,我快一点。”
宁欣不知道何东帆会回来,她甚至安排了早上的课。
闹钟响,她就起床。
她洗漱完之后,回房间,看见何东帆也起了。
他要陪她一起去格斗馆。
出门时,都站在电梯口了,她像是忘了东西,着急忙慌的回去。
再回来时,电梯错过了,但她晃晃手上的东西,是一张优惠劵。
她笑得很开心:“楼下新开的铺盖面,第二份半价哦。”
那段时间,宁欣和何东帆时常去吃那家铺盖面,因为每次,都会得到一张‘第二份半价’的优惠劵。
何东帆在玉和呆了十九天,过完七夕情人节后几天走的。
他走之后,宁欣就没再去吃那家铺盖面了,那最后一张‘第二份半价’的优惠劵就放在床头柜。
旁边还有一束已经半蔫儿的粉荔枝。
这次,宁欣没再说它是粉色玫瑰。
她还刻意凑他面前问:“粉荔枝代表什么啊?”
何东帆‘啧’了一声,她都把那些倒背如流了,现在还来问。
那晚,漫长的情事后,他用还未褪去情欲的声音说:“代表我会爱你一辈子。”
国庆节,宁欣飞了一趟北都,听说老太太身体不太好,实则她见到老太太,觉着她精气神都还不错。
二零一四年年末,何东帆没能回来跨年,他的学业到了最重要的阶段。
如果不能顺利毕业,至少要延后一年。
临近过年,宁欣大包小包的过去陪何东帆。
她见到了何东帆的室友,瘦瘦高高的,留着金色长发的外国男生。
他们只是吃了一顿饭。
因为宁欣这次差不多要呆一个月的时间,为了方便,何东帆在外面找了一个短租房。
除夕那天,宁欣独自在家准备了很多菜,用带来的火锅底料,准备煮火锅,同时邀请徐菓过来。
可那晚的火锅没有吃到。
那个年过得不好。
事情具体宁欣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徐菓进警察局了,因为工作上的事。
何东帆为此在外面跑了好多天。
宁欣临走时,徐菓的事也没有完全解决,只是保释出来,被限制行迹还要随时配合调查。
何东帆送宁欣去机场的时候,很抱歉,这些日子没有好好陪她。
宁欣并不介意这些,只是觉得这个跨年不太圆满,有些遗憾。
宁欣曾经听家乡的老人说过,一年的开始不圆满,那一年就得注意了,都不会太顺的。
为此,她常常打听m国那边的事,三月底,徐菓的事终于解决。
宁欣放下心来。
可是四月,远方传来噩耗,老太太病危,进了icu。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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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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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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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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