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她问路人,问街边的小店老板,问路边的小摊贩,都没得到任何信息。
随着时间推移,越找,心里的恐慌便越加剧。
晚上,可能会下雪。
这样恶劣的天气,妈妈又不懂得求助,根本熬不了一个夜晚。
明明马上就要入院治疗了,明明马上…马上就要好了……
宁欣停下步子,抬手抹了抹眼眶。
爸爸因为她…
如果妈妈,再因为她……
她不敢想下去。
不知找了多久,天色有些暗了。
宁欣才想起何东帆一直没打电话来。
她摸出手机,按了两下按键,手机依旧是黑屏的状态。
她长按开机键,手机屏幕亮了一瞬又立马黑屏。
应该是没电了。
宁欣的手机修修检检算是老古董,上次,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明明出门时显示电量充足,结果两个小时就因为电量低直接关机。
后来没再出现这种情况,她也就没去检修,就算去检修,老板也只会直接提议她换一个。
宁欣看着天色,推断大概五点多。
不知道何东帆那边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盛昱那边什么情况。
宁欣往棚户区方向跑。
她希望,盛昱已经找到妈妈,并且已经安全回家。
这个时节,夜长昼短。
路灯还未亮起来,路边店铺有些已经闭店,流动的小摊贩也开始准备收摊。
宁欣跑回家的那二十多分钟天色比刚才又深了一个程度,黑压压的要把人逐渐包裹似的。
“宁老师——”
是何东帆的声音,从马路对面传过来。
宁欣望过去,被自己呼出的白雾糊了视线。
视线渐渐明朗,她清晰的看见马路对面,何东帆穿着深色卫衣,背上背了个人。
宁欣心下一紧,路灯突然绵延着亮起来。
那些光,让宁欣看清,也让宁欣分辨出,何东帆背着的是妈妈。
她一直压抑的酸涩,突然一股一股的往外冒,还夹杂着类似于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眼眶瞬间滚烫。
宁欣注意着左右来往的车辆,飞奔过去,当她站在何东帆面前时,已经收拾好情绪。
何东帆看着宁欣跑近,拖着声调抱怨:“你电话打不通啊。”
宁欣脑门一层细汗,微微喘气,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这道歉把何东帆整懵了,忙接话:“也没那么严重,主要是联系不上你,怕你着急。”
宁欣轻轻点头,然后摸了摸妈妈脸颊,她睡着了。
确定她还好,宁欣终于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全身的无力,感觉轻飘飘的。
她单手扶着妈妈,侧头看着何东帆,泪光盈盈:“何东帆,谢谢你。”
“没事儿。”何东帆跟宁欣对视一眼,撇开视线,表情有些别扭,“今下午那事儿,你别再生气就行。”
宁欣哪里还有气?
就今天这事儿,她就一辈子对他心存感激。
宁欣扶着妈妈的身子:“我不生气了,以后也不会再生你气。”
何东帆受宠若惊,眉毛微扬,他觉得她这话跟‘免死金牌’似的。
这时,宁欣才留意到,妈妈身上套着一件中长款的黑色羽绒服,宽大的把她整个身子都包住。xǐυmь.℃òm
宁欣认出来衣服是何东帆的,急忙去接宁妈妈的身子,说:“何东帆,你冷不冷?你先把我妈妈放下来吧。”
“不冷。”何东帆扭动身子躲开,语气正义又强硬,“你家住哪儿?前面带路。”
“……”
“快点儿啊。”他催促。
宁欣没坚持,只是扶着妈妈后背:“先往前走。”
走了没两步,何东帆又问刚才的话:“你手机怎么回事儿?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关机,你把我拉黑了?”
“???”宁欣心下刚放松,也没注意说词,下意识反驳他的猜测,“我又不是你!”
何东帆斜眼:“?”
宁欣张张嘴,跟着解释手机问题:“我、我手机没电了。”
然后,她扯开话题:“你在哪儿找到我妈妈的?”
何东帆自豪的神色,露出虎牙:“我去派出所的时候路过工地,看见有人蹲在泥土石边儿,这个天气穿得很单薄,还没穿鞋,我就过去看看,没想到就是阿姨,我给你打电话,你又没接,我就带阿姨在旁边面馆吃面,吃完面,阿姨直接要睡觉,还说睡就睡,我又给你打电话你还是没接,后来,我就想着背阿姨到刚才的分岔路口,看能不能等到你,如果不能,我只能把阿姨送派出所了。”
宁欣理着这些话,问:“你车呢?”
说到这儿,何东帆有些闷气。
吃完面,他本是打算骑车带宁妈妈过来的,可是睡着,他叫都叫不醒。
但他又不能跟个病人讲道理。
何东帆:“我车还在面馆。”
宁欣‘哦’了声,突然想起什么,拉住何东帆:“手机,我借用你手机打个电话。”
何东帆背着宁妈妈,腾不出手,侧身:“你自己摸。”
宁欣看着他裤子口袋愣了两秒,小心翼翼伸手进他裤兜,摸出手机。
他的裤子很宽松,所以宁欣在小心翼翼下,并未碰到他。
何东帆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可宁欣太过小心翼翼不触碰他的动作,反而让他突然意识到‘男女有别’这四个字。
他耳根有些烧,大步往前走。
“何东帆!”宁欣喊。
“啊!”他没停。
“转弯,这边儿!”
“……”何东帆停步,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朝着宁欣指的方向走,理直气壮,“我又不认识路。”
宁欣:“……”
宁欣记得盛昱的电话号码,用何东帆的手机给盛昱打电话,告诉他妈妈找到了。
沿着活水沟,一步一步踩着沙砾路。
这儿没灯,空气中还散发着很难闻的气味。
何东帆耸耸鼻子,推断应该是旁边的水沟散发的异味。
宁欣突然出声:“何东帆,你累不累?换我来背。”
“不累。”何东帆说,“阿姨轻得没重量似的。”
宁欣不再说话。
很快到了棚户区。
何东帆是深入这种地方。
棚户区入口处一盏生锈的吊灯照亮巴掌大的地方,走进去是块空地,旁边是破烂的平房。
何东帆看见好几个人,都是四五十岁的那种,还用打量的目光看他。
再往里走,突然一阵火苗从窗户窜出。
何东帆吓了一跳,看过去,才发现是有人在屋内的窗户边做饭。
又走了半分钟,一个坐在小马扎上摘菜的老太把手上东西一扔,站起身,双手自然的在围裙上抹两下:“欣欣,妈妈找到啦。”
宁欣点头:“找到了。”
“你妈妈没事儿吧?”李婶有些自责,“你看我,你让我平时帮你留意着,我今天…哎,我今天看你和小昱都在,我不知道你们都出去了,我就没帮你留意,怪我怪我。”
“不怪你。”宁欣知道,李婶帮自己是出自善良的情分,并不是她偶尔送点蔬菜瓜果就必须要帮她的理由。她宽慰她:“李婶,真不怪你,我先带我妈妈进屋。”
“好好好,快去快去。”
宁欣小跑两步,打开门,按了一下门边的开关,屋内白炽灯亮起来。
何东帆站在门口,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然后走进去。
他不小心踢到地上什么东西,但没管,先把宁妈妈放到床上。
宁欣把何东帆的外套还给他,然后小心翼翼的撩起妈妈的衣袖和裤腿,检查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何东帆套上外套,自觉的撇开脸。
这房间小,不及他家书房大。
地面是水泥地,墙面贴着泛旧的报纸,没有任何大家电,更别说地暖空调。
这么冷的天,取暖居然靠床尾的一个小太阳。
何东帆形容不出内心的情绪,只是转头看了眼宁欣。
她正给宁妈妈把袜子脱了,用毛巾擦干净,然后换上干净的厚绒袜子。
何东帆转身,看着窗户的方向。
没有窗帘窗幔,玻璃上贴着报纸。
窗户旁挂着几个菜篮,下面是炉子一样的东西,旁边柜子上放着几个盘子,三副碗筷。
“何东帆。”宁欣突然叫。
何东帆转身:“?”
“你先回家吧,天都黑了。”宁欣顿了下,“你能找到路吗?”
“有些黑,刚才没怎么记。”
宁欣又顿了下:“那你再等等,我男朋友快回来了。”
何东帆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他走到门边,看见地上一个塑料袋,里面有肉和菜,刚才被他不小心踢了一脚,袋口散开。
何东帆弯腰把东西捡起来,放到炉子旁边。
宁欣看着何东帆,思了几秒,很小声:“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留下来吃晚饭。”
何东帆没回头,语气轻飘飘的:“行啊。”
莫名其妙,宁欣松了口气。
其实刚才在回家的路上,她有过猜想何东帆看见自己的家会是什么反应。
可能并没有恶意,但也下意识说一些让人尴尬的话。
比如:
‘宁老师,你就住这种地方吗?’;
‘这能住人吗?’;
‘这都是些什么啊?’
等等。
可是他进棚户区,进屋都没一句发言。
甚至刚才被窜出的火苗吓着,也没说一句话。
宁欣不知道他是不是被震撼到,连话都说不出。
而且,他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又是饭点,她是不应该让人直接走的,至少应该礼貌的留人吃个便饭。
但她说不出口。
也是看见他帮忙把地上散落的口袋捡起来,好好的栓了个口,她才试着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其实她问出口的时候,心里的答案是,他拒绝。
可他那么稀疏平常的语气,说‘行啊’。
突然,何东帆转身:“宁老师。”
“嗯?”
“我想上厕所。”
“……”宁欣顿住。
“憋很久了。”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滑稽,宁欣抿着唇忍笑,指着外面:“那个,只有公厕,行吗?”
“你别磨叽,哪儿呢?”他着急。
宁欣:“出门右转,走到底。”
何东帆没搭话,走出门,随手把门带上。
房间安静下来。
宁欣沉了口气。
她转头看着妈妈,心里也是升起一阵后怕。
幸好。
万幸。
宁妈妈被抱着有些不舒服,嘟囔一声。
宁欣连忙放开,安抚:“没事儿,没事儿。”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盛昱急色匆匆的回来。
宁欣回眸,看见盛昱的那一瞬就忍不住了。
她快步跑过去抱住他,没声儿,眼泪却连着珠子似的啪嗒啪嗒掉。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害怕,多绝望。
有多想要抱一下,有多想要安抚。
盛昱抱住宁欣,他是跑回来的,他自己还未匀过气,此刻轻拍她后背:“别哭,欣欣,别哭。”
他这样说。
她好像,更难过了。
头一埋,整张脸都压进他脖颈处,咬着唇呜咽抽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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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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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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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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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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