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说了爱他。
在他拍了那段视频之后。
她说了爱他,也说了永远。
虽然,她一直觉得,爱是不用特意说的。
可她如果不曾对他表达过的话,那是不是…只能遗憾了……
宁欣哭得有些喘不上气。wWW.ΧìǔΜЬ.CǒΜ
好久。
她擦掉眼泪,看着电脑屏幕深深吸了口气,点击旁边的相册文件夹。
只一眼,宁欣就闭上眼睛。
她埋下头,刚控制住的眼泪又决堤。
无声的抽啜中,她想起那张照片的由来。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那年,圣诞节。
她说想拍照,又说‘要是下雪是不是更好看’。
于是,他指挥着她蹲在商场的圣诞树下面,伸手抓了一把泡沫的仿真雪花举在她头顶,慢慢的松手。
他语调很慢的说‘这不就下雪了吗’。
宁欣睁开眼睛,手指抹开眼前的模糊。
电脑屏幕上,她穿着黑色大衣,脖子上是焦糖色围巾,她微微侧仰着头,‘雪花’自上而下飘落。
她嘴角抿着明显的笑,因为预料之外的‘雪花’而闭紧双眼,肩膀微微耸高。
她看上去,好开心。
好幸福。
那是她不用去证明的‘我过得好’。
宁欣控制鼠标的手指微微颤抖,点击‘下一张’。
她侧身站在玉和大学门口;
她背依着橱柜,手上捧着刚做好的可乐鸡翅;
她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睡觉;
她坐在地毯上,看书;
她站在充满年味的街道上,吊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抱着一只布偶;
她坐在餐桌前,双臂张开,餐桌上摆着小蛋糕和丰盛的菜式;
她窝在沙发上,环抱在怀里的粉色玫瑰花遮了她下半张脸;
她在外面的餐厅,手上拿着羊排,嘴里鼓鼓囊囊,却蹙眉瞪着他……
这些照片。
有她知道的。
有她不知道的。
有清晰的。
有模糊重影的。
一张张的,都是曾经。
她一只手搭在鼠标上,一只手掩盖在口鼻上,翻看那些曾经。
属于他们的曾经。
纷至沓来的那些回忆,那些画面,让她流着眼泪,嘴角依旧上翘。
突然,宁欣神色一愣。
电脑屏幕上的照片,是她在海边,和一群小孩儿垒了一个不像城堡的城堡。
宁欣怔愣过后,继续翻阅下一张照片。
连着好几张,都是她去海岛旅游的照片。
杨晓桢…
对,是她,只能是她。
这些照片,只有她有。
他们之间的联系,远比她想的多。
可是,杨晓桢却说何东帆过得不好。
信息为什么会有误差?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宁欣一时想不明白。
她继续翻阅照片
她在格斗馆;
在杨晓桢家里逗小孩;
去桂城旅游……
还有!
这次去m国的照片!
如果说那些照片是杨晓桢传递的,那这个照片又是哪里来的?
m国的照片,是在体育馆,观众席方位拍摄的。
照片上,当时比赛还未开始,宁欣站在队伍内,跟参赛小将们三令五申注意事项。
宁欣在这张照片上停留好久。
她心里涌动的、又在燃烧的是什么,她理不清。
她手指僵硬地点‘下一张’。
后面的,都是体育馆的照片。
拍摄距离太远,宁欣在照片里,也就芝麻大小。
如若不是熟悉的人,都辨认不出哪个是她。
这些照片没有什么价值信息。
宁欣手指快速的点击,雷同的照片一张张翻过。
宁欣忽然一个激灵。
刚才一闪而过的脸…
她慌忙倒退回去。
一共两张照片,有他。
一张是,他双手分别捻着国旗一角,正面对着镜头笑。
另一张是,他举着国旗,侧头看向比赛场地,神色晦暗不清。
宁欣僵硬的手指动了动,找回自主活动力,她伸手过去,手指轻轻的拂过电脑屏幕。
干涩刺疼的眼眶又开始湿润。
她低下头,平静好一会儿,才继续看后面的照片。
没有他。
翻到最后一张,也没有他。
都没有他。
那天的比赛,他在。
他去,是因为她吗?
宁欣告诉自己,不要这样可耻的奢想。
可这些照片,真的在证明。
她觉得,自己好像找回了一个失而复得的箱子,可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否还在。
她甚至不敢打开,去求证。
不对。
不是失而复得。
是她狠心不要的。
是她自己……
失去。
复得。
期望。
可耻。
到底是怎么样的?
宁欣煎熬着。
她强忍着波涛的情绪,退出相册,打开最后一个未命名的文件夹。
里面是一块块的灰色文本框,依次数列。
【今天在东二环,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好像你啊!
我可能傻蛋了,对着你背影,硬是没叫出你的名字。
追到咖啡店里,才发现认错了。
租的自行车,还摔坏了把手,赔了钱,倒霉!】
【你不会没在玉和吧!!!】
【……】
【昨晚老徐接到电话,他爸情况紧急入院了,半夜三更找宿管开门,去了医院。
第二天老徐没回来上课,下午我和老李他们去医院看他,他爸鼻子上插着管子,手臂上的肉烂了一块,还笑着让老徐带我们出去吃饭。
tmd我差点哭了啊!
我们没去吃饭,借着待会儿有事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想起阿姨当时情况也是不好,你也这般。
我今天好想你。】
【国庆节,跟老丁报了一个旅游团,堵车堵了一天,不过景色很美。
人真的好多。
没一个像你。】
【今天和老李去骑行,那里没什么人,我和老李骑了一个多小时都没遇见一个人,都心虚了。
后来上了大马路,来来往往都是大货车,满天的灰尘,糊得眼睛都睁不开,回学校洗澡,那水都是黑的。
哈哈哈。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你了。】
【人还是要有期待!!!】
【……】
【我的生日礼物!就是你!!】
【你怎么还抱人啊?你负责吗?你就抱抱抱!!!】
【表白这种事,就该男人来。】
【……】
【荣誉徽章,是想拿来给你表白的。
不表白了,说补给你的生日礼物,这理由牵不牵强?】
【我会一直陪着你。】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
【我的女朋友!!!】
【……】
【我死了!!!!!!!!!!】
【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想疯了都!】
【我的老天爷啊!
你居然不认识粉荔枝!!
你让我后面的话怎么说!!!】
【……】
【这边真的太多雨天了。
是你不会喜欢的城市。
我也不喜欢。】
【差点打起来,那群mxg人报团把我当傻子!
我被欺负了,工作也丢了,你知不知道啊?】
【……】
【夜班,遇见两个同胞被抢劫,英勇负伤。
负伤就算了。
钱给我留下啊。
宁欣,我有点痛。】
【今天小舅来了,舅妈让他来找我的。
他把我带去一个婚纱联名的珠宝发布会,无聊死了。
不过有一件婚纱很好看,叫‘我的千吻坠落’。
回去的时候,小舅递了张支票给我,我没要。
投降,字典里没这两个字。】
【……】
【看见你的照片了,你玩得挺开心。】
【你会不会想我?
我猜,不会。】
【老徐爸爸去世了。
宁欣,你当时一个人,很难过吧?】
【桂城,我没去过。
看上去挺好玩儿的。
以后去。】
【我叫那么大声,全场的人都看我,就你不回头。
亏我还举着国旗遮脸,多此一举。
你不会连我的声音都忘了吧!
你今天挺可爱啊,赢比赛的时候想跺脚,又控制住了,不过我看见了,可爱!】
……
那一页一页的文字,称不上日记,更像是偶尔的随笔。
简短,却生动得可怕。
宁欣仿佛从上面看见了何东帆的所有情绪。
那些失望。
那些期许。
那些欣悦。
那些激动。
那些哀恸。
那些窘困。
那些思念。
那些悲怆。
那些自怜自艾……
曾经有一个人,那些年,一直在找她。
他的喜欢,也不是后来开始的。
分开后,也从未消逝。
电脑屏幕停留在最后一段文字上。
宁欣依稀想起,比赛场上,那句高昂的‘china’。
她当时全神贯注在比赛上,没有多想,可现在回想起来,是很熟悉的声线。
那天见面的画面又浮现脑海。
他到底是怎么故作轻松地笑着,同她说话,同她吃饭,带她去找酒店…
现在想来,他无意提及的那些景色,还有莫名其妙提出和徐菓见面,他是在很笨拙的想她多留几天。
那在酒店,他说的那句‘怎么我们也算朋友吧’,又是怎样的心情?
而她的那些应对,又有多刺痛他。
她当时觉得,好像是自己更放不下。
因为在她一直问他近况的时候,他都没过问一句她的近况。
原来,他不问,是因为他知道。
他全知道。
宁欣想起,何东帆离开酒店时,很潇洒的背影。
他是不是又悄悄红了眼眶。
她错了。
全错了。
她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努力也难以拥有的东西,就是最宝贵的东西。
她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经历多,能衡量,会取舍,是为他好。
她根本连他的爱都不了解,就轻易的解析对他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
她把他对她的爱,变成一把刀,插进他身体里。
她一直在伤害他。
傻瓜。
大傻瓜。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被伤害了就逃啊。
不懂吗?
不痛吗?
那么痛就要逃走啊。
傻瓜…傻瓜……
那几天,宁欣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以前的事。
从很久很久以前,在北都的时候开始。
少年是什么时候把视线放在她身上的,她想不出答案。
却偏要想。
在梦里,也在摸索那些曾经。
可她依旧没有答案。
只是增加了如箭的心思。
五一节前一天,宁欣请了假。
她带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奔去机场。
飞机晚点了。
落地m国时,是黑夜。
m国时间晚上十点多。
宁欣不想住一晚酒店,等天亮再去咖啡店找何东帆。
她现在一刻也等不了。
但她不知道他的住址。
她想起一个人。
她试着拨打那个电话号码。
通了。
徐菓:“宁老师?”
宁欣喜出望外:“是我,徐菓,你能给我何东帆的住址吗?”
“……当然。”
宁欣打了个车。
坐上车没多久,雨水噼里啪啦地拍打着车身,在这个陌生国度的深夜,扰乱人心。
但她一点也不畏惧这场大雨。
车辆停下,司机告诉宁欣,车进不去,往前走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宁欣下车,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她没带伞,冰冷的雨水浸湿她。。
道路很小,有些许的台阶,周遭都是坚硬的石墙。
宁欣走了五六分钟,才到一幢小楼前。
她确认了地址,走进去。
三楼。
铜红色的铁皮门,有些年代痕迹。
就是这里。
宁欣深深吸了口气,敲门。
楼道狭窄,被隔绝的雨声中,敲门声清晰的回荡。
又归于寂静,只剩雨声。
宁欣攥紧行李箱推杆,加重力道,再次敲门。
这次,敲门声完全压过雨声。
却又再次归于寂静。
没在吗?
宁欣感觉冷。
她打了个哆嗦,往墙边站,打算等着。
突然,她听见屋子里趋近的脚步声。
她不禁屏了呼吸。
铁皮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用英文问:“谁?”
宁欣两步过去,不小心绊了一下脚,扑在铁皮门上,‘哐’的一声。
下一秒铁皮门里用英文不客气道:“滚!”
伴随着脚步驱远的声音。
宁欣激动的拍了下门,朝里喊:“是我。”
她声音干哑发抖。
她自己都觉得,这不像自己的声音。
她赶紧:“是我,宁——”
她没说完,门锁搭扣弹开的声音,铁皮门打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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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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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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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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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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